我们都认得出她是谁——被我摸过腰的许贵嫔许若耶。
李溯唇角的笑意开始微微抽搐,却仍旧佯装镇定:「皇上是何用意?」
「你安插在朕身边的人,是时候还给你。」李平楚却笑得恣睢,「朕的人,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你也该还给朕。」
他说着将一柄剑递给我,周身是不容置喙的帝王权威:「九思,杀了他。」
杀了他。
「锦王不臣,勾结党羽,祸乱宫闱。」李平楚宣告着他的罪行,「于国有谋逆,于朕有贰心。但锦王毕竟是朕的亲侄,比起推上刑场,不如,就在锦王府里解决。给锦王,也给李家留个体面。」
我莫九思干这行干了七年,终于要做一件最像锦衣卫的事情了,真是要激动地搓手手。
毕竟这一天,我真的等了好久。
我毫不犹豫接过李平楚手中的箭:「锦王殿下,食皇粮,听皇命,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九思。」李溯淡淡地弯着唇,「你捅进去,别下不了手,千万别下不了手。」
好,放心吧,我不会的。
于是我提起剑,却手腕一旋,刀锋一转,直直指向面前这个男人的心口。
——哪怕他护佑了我八年,哪怕他是帝王,是发号施令的李平楚。
这一剑我等了太久太久,我怎么会下不了手。
在场的每一个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眸,唯独李平楚,他没有丝毫的讶异。
他看着我调转剑头,落入他的心窝,戳破他的常服,却不到肉、不见血。
「九思。」李平楚意料之中的姿态开了口,「你到底还是,这么恨朕?」
是,我恨他。
「在你如此憎恶的人身边生活了八年,你不苦吗?」他甚至推波助澜,向前挺了挺身子,像是在把玩戏谑我一般,「九思,八年呢,你难道不刺下去,为你这八年的苦作结吗?」
「九思,九思别糊涂!」李溯的声音在我身后荡起,「你别捅他,你杀我。你要知道,这一剑捅下去,你再回不了头了。」
可我,早就回不了头了呀。
我手下添了三分力,剑头穿破李平楚的胸膛,血濡湿他玄色的长衫。
我却在此刻突然觉得如此胆怯而乏力,甚至不足以握住手中这把,本可以要了他命的利器。
剑应声而落,我和李平楚,都释开一口气。
我空出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他胸口的血窟窿,腥热的粘稠仍然放肆地顺着我指缝往外逸:「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刺下去……」
「九思。」他温柔地叫着我的名字,像那夜床榻之上他搂着我,像每次办砸了差事他纵容我。
他叫得那么熟稔,那么锥心,毕竟,我的名字被他这样叫了八年,「九思,你明白吗?只有这一剑刺下去,你才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