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要去找师弟,反而来到了河边,对着一颗柳树发呆。
陆知絮追她追得苦,见她终于停下了,忍不住松了口气。
“婉娘?”
“我师弟呢?”贺清婉突然回头。
“什么?”陆知絮一怔,“谁?”
“我师弟呢?”她再次发问,神情逐渐慌乱起来。
“我师弟呢?”
她一连问了几声,最后上下摸索,从自己身上掏出玉佩、纸花、荷包、钥匙。
贺清婉掏完全身上还不够,在陆知絮身上摸索一阵,无果后试图爬树、下水、搬石、刨土。
陆知絮连忙拦着她:“婉娘?婉娘到底要找什么?”
“我师弟呢?”贺清婉还是那一句。
她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
“我师弟呢?”
陆知絮为了先安抚下她,顺着她的话说:“在呢,在呢,师弟在屋里呢,我们回去好不好?”
“在哪?”贺清婉愣愣的瞧他,突然凶狠下表情,攥着他的衣领一把把人掼在树上:“你把我师弟藏哪里去了?”
“咳!”突如其来的撞击叫陆知絮忍不住咳嗽一声,呼吸逐渐艰难起来:“婉娘,你冷静,你冷静点!”
“我带你去找师弟好不好?”
“我带你去找他。”
贺清婉充耳不闻,一句一句的连声逼问。
“我师弟呢?”
“你把他藏哪里去了?”
“还给我,快还给我!”
陆知絮根本没有办法安抚。
正待他呼吸逐渐艰难时,一声大喊换来了他顺畅的呼吸。
“师姐!”
只见小七在不远处扶着膝盖,不住的喘着气,显然是焦急赶来。
他上前两步,一把把贺清婉推到一边,拉着她急促道。
“在这里,我在这里师姐,师姐你看,是不是我?”
贺清婉眼神迷离,分明是识不得人的。
陆知絮狼狈的喘息几声,总算是脱离了束缚。
“所以,丫头是瞧见什么了?”五师伯语气沉沉。
彼时他们好悬把人折腾回了郊外的庄子,把贺清婉关在了屋里。
陆知絮和小七都被五师伯叫了出去,一贯笑眯眯的五师伯面色严肃。
小七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自那日丫头回来,就魂不守舍的,这番喝了酒折腾够呛,必然是瞧见了什么,心里藏着事。”
话说到这,陆知絮忍不住问:“婉娘说的师弟,不就是小七吗?”
“不是这样的。”小七摸了摸脑袋,叹了口气:“就算是同门也有不同的师傅不同的弟子呢。”
“我的师傅和师姐的师傅是师兄弟的关系,说是叫师姐,实际还是不如她亲师弟亲的。”
“但是,为什么师姐喝醉了会一直找师兄呢?”
小七想不明白,目光炯炯看向五师伯。
五师伯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小七你年纪小,记不得事。”
“你瑾师兄他,六岁的时候被你二师傅遗弃过。”
“什么?!!”小七大惊,这件事他从没有听说过,师门长辈护短,也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啊!
“这是为什么??”
陆知絮也很震惊,据他所知,婉娘的师兄弟们都是孤儿出身被师傅捡回来的,为什么又会遗弃。
“这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由我来说吧。”贺清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众人回头,她捧着醒酒汤,目光呆滞。
“我素来早慧,上山的时候不过六岁的年纪,却早已记事了。阿瑾比我迟上三月入门,是师父从外面捡回来的。许是二师傅说他天生反骨、天煞孤星的缘故,师门劝师父将他丢掉。”
“未果后,二师伯亲自动了手。”
她手指缩紧,醒酒汤在她手中泛起惊骇的波澜。
“这件事,唯有我发现了。前几日我看见了一个背影,像极了阿瑾。”贺清婉声线艰难,喉咙发紧:“就如同那年,我亲眼看见二师伯把阿瑾丢在深山里,阿瑾越走越远。”
若非那时,贺清婉自己跟上二师伯,找到了小阿瑾,只怕阿瑾早已不在世上了。
她带着小阿瑾在深山中担惊受怕的过了三天两夜,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唯有相依为命的两人拉着彼此不能拆分。
自那以后,阿瑾留了下来,成了她的师弟,他们相依相伴、互相扶持。
但是。
“阿瑾到底被三师伯带到哪里去了?”
五师伯哑言:“你放心,阿瑾不会有事的。”
“我感觉很不好,您还要瞒着问吗?”贺清婉目光沉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手中的茶盏。
五师伯只道:“不会有事的。”
“可是你们已经丢弃他一次了!”贺清婉语句飘忽,透露出冷意。
“我们不会再丢弃他了。”五师伯承诺。
贺清婉久久未语。
半晌才强迫自己舒展手指,放过手中濒临破碎的茶盏。
“我信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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