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出神之际，一道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回来了。”
苏寻回头看去，暗中站着的那人，可不正就是祁容。
他穿着黑色暗纹的衣服，风吹过的时候，衣带飘了飘，显得有些身形消瘦了。
他像是在和苏寻说话，又像是对着一片虚空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苏寻整理了一下心情，坦然自若地走到他面前：“陛下，月色甚好，臣睡不着，出来瞧瞧。”
他本来算着祁容这一夜都是没法回来的，外头的那些糟心事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脱身的。
事关祁容的江山社稷，这可是他最在乎最要紧的事，必然要多耗些心思，处理妥当了才能回来。
“正好，陪朕喝两杯吧。”
祁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江湖酒，挡在了院子里的白玉圆桌上，扫去圆凳上的落叶，坐下来的时候眉头似乎皱了一下。
酒壶上用绳子挂了两个杯子，他取下来，一个放在苏寻面前，一个放在自己面前，倒满。
苏寻一靠近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血腥气，以为是错觉，便摇了摇头，想让那味道散去。
他其实不太能喝酒的，如若不及时用内功逼出来，就是个一杯倒。
可能是这天晚上的月光太温柔，亦或许是祁容看起来没那么让人痛恨，在他大仇得报之前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让他心烦意乱。
所以，他仰头便把杯中的酒喝得一干二净，懒得用内功逼出来。
喝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不知道。
在这样静谧的夜晚，他一句话也不想说，月亮看着他，一杯接一杯。
“听说，你们北楚，有有一种酒，叫做醉生梦死。喝了，便能忘却前尘往事。”
祁容给两人继续满上，一坛子酒很快就见了底，他便有揭开另一坛子。
“许是一些人，想忘却一些事，忘不了，便编造这样的事来自欺欺人吧。”
苏寻思索片刻，晶亮的眼神开始变得朦朦胧胧，月亮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他主动拿过酒坛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起身的时候有些不稳，不小心绊了一下……
“嘶！”
祁容吃痛，却还是扶稳了眼前的人，看着他的目光十分复杂。
他的腿在刚才的混乱中受伤了，还没来得及包扎。
他匆匆忙忙地跑回来，看到人还在离宫，才松了一口气。
“唔，陛下，我没事。”
苏寻撑着身子，一手扶着祁容的肩膀，一手搭在石桌上站了起来。
他此时还能正常说话，可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转得很慢很慢。
他转过脑袋时，薄薄的两片唇挨在一起擦过，细腻温热的触感让人从脚趾头麻到天灵盖。
祁容一阵眩晕恍惚，看着苏寻的影子不断分散再重叠，最后终于变得清晰。
只不过，他的眼神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属于帝王的英明算计，挣扎痛苦，种种复杂神色全都褪去，换上了另样的纯澈真诚，
“阿寻，你快逃，你不要和他去春猎，他要杀了你！”
祁容突然一改醉态，变得清醒无比，他拉着苏寻的袖子用祈求的语气说道，眼底尽是慌张惶恐。
春寒料峭，突然让人浑身上下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