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到半个钟,林江又打了电话过来,语气有几分惶急:“陆先生,他们那边说,是一位姓乔的先生订的东西,您、您可不可以让我去取?”
林江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商量,倘若不是需要陆向南的身份证,他不会再在他面前提到乔乐半个字。
他害怕在乔乐死后,他还要面对陆向南对乔乐做出的鄙夷不屑,林江会心疼,他认为那太残忍了。
可乔乐的东西,他想要回,哪怕是什么一文不值的小饰品,他也想拿回来好好保存,可他害怕陆向南不稀罕,害怕他又说出什么“他不要垃圾”之类伤人的话。
可出乎意料的是,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许久,没有回应,林江也不敢挂断电话,就这样耐心地等着。
半晌,才终于有了声音:“我自己去取。”
林江从听筒里听出这句话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仓惶,像是在心里积攒了所有的勇气才从口中呼出的,他突然有点看不懂陆向南了。
陆向南挂断电话后,自己下楼驾车,前往林江所发来的地址。
到达之后他才发现,这是一家简陋的珠宝店,在商业街里面,周围环境嘈杂,人流拥挤,陆向南连停车位都找了好久。
不苟言笑的男人进了店里,店员立马迎了上来,陆向南说出来意之后,店员便从展示柜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礼盒,用蓝色的彩带装饰得漂漂亮亮,至少,在陆向南眼里是这样的。
“陆先生,这是乔先生给您订的一枚别针,您试试看合不合适。”店员热情地将盒子递给陆向南,回想起乔乐过来挑礼物时候的情景,店员至今还记忆犹新。
陆向南接过盒子,当着店员的面打开了,里面是一枚银色的、海豚图案的别针,款式简单,做工也并不精致,陆向南却爱不释手地拿在眼前端详了许久。
明眼人一看陆向南的穿着和气质,就能清楚地辨别出,这枚别针和他的身份显然格格不入。
店员以为他有所介意,想起那天乔乐的窘迫,善良的女孩忍不住开口:“陆先生,我知道以您的身份可能看不上这个价位的饰品,但、那天乔先生过来挑了很久,其实他看中那一款白金手表的,可……”店员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可没带够钱,才勉强要了这个,朋友嘛,都是讲究礼轻情意重,您说是吧?”
陆向南仍一言不发地盯着那枚别针看着,半垂的眼帘掩盖了他的情绪。
随之,他将别针扣在了昂贵的高定西装上,用低沉的嗓音纠正店员的称呼:“他不是朋友,他是我爱人。”
在店员微微错愕的眼神中,陆向南又补充道:“我很喜欢,是我配不上这么珍贵的东西……”
陆向南再出现在公司的时候,衣服上每天都会扣着这一枚别针。
那天,林江止不住碎嘴问了:“陆先生,您这别针……是品牌商送的吗?我印象中近期好像没有收过……”
外界送礼给陆向南,一般都会通过林江的手。
陆向南嘴角扬起淡淡的笑,似乎很乐意回答林江的询问:“有人送的,是不是挺别致?”
陆向南用手摩挲了几秒,然后将它正了正,林江从他眼里看到了重视。
林江心中更加确定,陆向南有别人了,然而,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一味地逃避,迅速岔开话题:“陆先生喜欢就好,”他将下周的行程摆到陆向南面前,说,“这是行程请陆先生过目。”
陆向南的眼神从别针上挪开,他的眼神由迷茫变得清明,收敛起嘴角点点笑意,在行程表上粗略地扫了一眼,寒声道:“以后那些来意不纯的酒局,都推了。”
陆向南指的是,那些借着谈生意的名堂,实际目的却是想给他塞一些年轻男男女女,因为他对外宣称单身,谁都知道,倘若能获得陆向南的青睐,就相当于找了一个稳如磐石的靠山。
陆向南的表情突然扭曲了一般,浮现出一丝难言的痛苦,他低声说:“他会不高兴的……”
林江僵直地望着他的上司,还是没能透过他严肃的外表看到里面的内容,陆向南会流露出低落悲伤的情绪,是林江不曾见过的。
乔乐死的时候,陆向南可一丝情绪变化都没有。
如今为了一个林江都不曾知道的人,竟然有一瞬心神俱伤。
乔乐惨白的脸莫名浮现在了林江眼前,心脏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悲伤淹没,得知乔乐死亡的那天,林江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从陈医生口中得知:营养不良,心脏供血不足,死前没有什么异样的征兆,像以往那般乖巧安静,要不是那毫无血色的脸和唇,大多人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林江还知道,乔乐死前的唯一愿望,就是想和陆向南说说话,听听他的声音,林江一直觉得,那时候乔乐自己是有预感的,从始至终,他只是舍不得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