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卢在远处按了按破面包的破喇叭。
贺中鹤转过头,看着一楼灯火通明,光从门窗透出。
雁升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开锁,进门。
这才听见家里有说话音,来人了?
贺中鹤硬着头皮一步一出溜地滑了进去,雁升跟在他身后,在他探头的时候突然愣了愣,一把抓住他胳膊。
两人一直悄没声的,但肯定逃不过飞狗的鼻子和耳朵,它从客厅一跃而起,飞奔到门口走廊。
“不好意思。”杜兰珍按着眉心抬了抬手,转头问,“谁啊?”
雁升赶紧扯了扯他,然而没来得及,飞狗汪个不停,上蹿下跳的。
“……妈。”贺中鹤冒出半个脑袋,眨巴眨巴眼。
这一冒头,往旁边沙发上扫了一眼,他整个人僵住了。
雁升他爸。
旁边那个一脸病态憔悴的应该是他妈。
贺中鹤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走近客厅的时候为什么雁升拉住他。
他一边艰涩地扯着笑跟雁升爸妈问好,一边使劲往后摆手示意雁升赶紧撤。
但杜兰珍沉默了几秒后声音高了一些:“雁升,进来吧。”
操啊。
千算万算,各种吵起来的场景都想象过一遍了,实在没料到这种情况。
贺中鹤在转身拔腿就跑和硬着头皮进来之间选择了后者。
已经成年人了,不是小时候做错事儿就躲的时候了。
雁升和贺中鹤站到客厅中央。
“叔叔好阿姨好。”贺中鹤低着头正式问了遍好,快速瞥了一眼雁德强。
朱玲短促地“哎”了一声,雁德强没吭声,多动症似的颠着腿,往地板上弹了弹烟灰,剜了他俩一眼。
“多少天没回家了。”杜兰珍厉声问。
贺中鹤毛骨悚然:“……快一个月了。”
“厉害。”
客厅陷入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按照雁升他爸妈的操性,再加上各种各样你家我家咱两家的矛盾,今天凶多吉少。
阿弥陀佛。
贺中鹤闭了闭眼。
大概是因为还有外人在,杜兰珍没再单说贺中鹤,她看向雁德强和朱玲:“您觉得怎么处理合适?”
同样的话,刚才已经已经跟雁升父母聊过好几轮了,但这对父母一直急躁又……怎么说呢,不上心,好像雁升跟他们完全没关系似的,尤其是雁升爸爸。
杜兰珍又捏了捏忍不住皱起来的眉心。
其实她这些年生意场上一路做上去,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跟雁升父母打这一个来小时交道就能大概感觉出来这对父母不怎么靠谱。
愁死人了。杜兰珍一阵烦躁,有些头晕,胃里犯恶心。
雁德强瞥了眼杜兰珍:“我先领回去,回头再说。”
他高考前把雁升关在家里,贺中鹤和雁升心里了然,都知道他怎么想的。
“没什么可拖的,咱尽量今天一气儿解决了。”杜兰珍不赞成,语气有些硬,也是说给贺中鹤听的,“北郊戒同所,昨天我找熟人问过了。”
“妈!”贺中鹤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一步,“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好人进去能生生给折腾毁了!”
“不用你告诉我!”杜兰珍突然抓起杯子,“砰”一声,一地稀里哗啦,“你现在没得可选!是我让你偏得太离谱了,同性恋你都敢搞!”
“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爸吗!”
贺中鹤胸膛剧烈起伏:“我对不起你什么了!我对得起你就应该一辈子心安理得啃老,就应该缩在这永远不出来!”
“别扯别的!”杜兰珍指着他,“贺中鹤,你让我感到陌生,恶心!觉得自己的亲儿子恶心,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
“戒同所。”雁德强直接把烟灰弹地板上,点了点头,不放心似的,又抬眼看了看杜兰珍,“跟蹲监|狱一样,不能出来是吧?”
“几乎全年封闭。”杜兰珍点点头,很高兴终于跟他俩达成一致了,刚才雁升和贺中鹤没来的时候她简直是对着两块木头说单口相声。
看得出雁德强没耐心了,又能离开这儿,又能把这个小婊崽子送远远儿的,他立刻起身:“就这么定了。”
朱玲好像还有点儿顾虑,她从刚才就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贺中鹤,随口说:“送一块儿去,那不就随便在那搞了吗……”
杜兰珍正要接着跟朱玲解释,雁德强突然爆了:“臭娘们儿关你什么事儿!你是他亲娘你管!”
“雁德强,你那张烂嘴再放一个屁?”朱玲也起身,手戳到他鼻子上,咬着牙。
雁德强抓起茶几上一下也没用的烟灰缸,直接朝朱玲头顶抡去。
朱玲一边尖叫一边挡着着他的胳膊,高跟鞋死命往他脚上踩。
两人脸红脖子粗,沙发为圆心半径五米内的,称手的不称手的东西都用上了。
杜兰珍和贺中鹤在旁边都懵了,张大嘴。
雁升没拉没看,直接转身拿手机报警。
雁德强一听他报警了,才勉强停手,猩红着眼咬牙切齿。
朱玲不怕警察,她扒下高跟鞋直接往雁德强脸上一砸。
雁德强脸上瞬间多了一个血窟窿。
是的血窟窿。
杜兰珍和贺中鹤嘴张得更大了,想上去拉架都……无从下手,怎么说呢,论近战互殴他俩跟普通人不是一个段位的,他俩没去世界拳王争霸赛那是屈才了。
一脸血的雁德强再次跟朱玲扭打在一起。
贺中鹤转身去叫石宇杰大卢他们。
“不用。”雁升沉声叫住他,“等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