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月月,自觉低到尘埃里,也没力气开出花来。
5
此后白婳的名字仿佛环绕的立体音,常常出现:白婳父不详,受了很多委屈,但是她很坚强。
白婳妈妈得了病,家里穷,每天打三份工。
白婳从来不求人,真让人心疼。
南渚一无所觉地和我喋喋不休,毫无阴霾的笑脸,而我握着筷子的手渐渐收紧。
「南渚。」我说,「食不言。」
他还是笑着,闻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好像有一点点的委屈,藏在太阳般温暖的琥珀色眼眸里,我的怨气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散得干净。
我低下头,黑发遮住了下垂的眼睫。
傻子。
我几乎要怨恨起他来,怨他不懂,怨他无知。
反正我本来阴暗,无人爱我。
反正我偏执病态,紧紧抓住他,或者把他拖进泥潭,也没什么奇怪吧。
6
今天南渚和我一起上学。
秋天清冷,万物凋零。
南渚围着棕色围巾同我说话,他走在前面,转过身,踩着哗哗作响的枫叶,忽然顿住,手轻轻从我头上略过,摊开在我面前。
一片明黄的枫叶,与笑意盈盈的淡黄瞳孔,萧瑟而略显冷清的黄色秋季陡然楚楚动人。
他点亮了整个秋天。
7
「你就是甄轭度?真是……特别的名字。」
身边的女生笑意盈盈。
白婳最近被小混混欺负,放学经常被堵在小巷子里要钱,南渚一日发现,便邀请她和我们一起回家。
白婳母亲住院,家里冷冷清清,南渚干脆请她来我们这里。
南家是巨富之家,排场浩浩荡荡,上下学都有豪车接送。我家与他家住得近,父母亦是好朋友,我们在一所大学,两家一合计,干脆让我们每天一起上学。母亲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眼睛弯出温柔促狭的弧度。
我们本是指腹为婚。
从牙牙学语到跌跌撞撞地走路,再到傻乎乎地抱住对方,没牙的嘴糊对方一脸口水,再到他身子抽条,长成清朗少年模样。
他是我的世界里除了父亲以外的第二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父亲给了我一个女孩该有的父爱,南渚是我共度余生的伴侣。
我从来没喜欢过其他男生,对其他男生的告白不假辞色,更加显得冷若冰霜。我看他们像看除了男女性别外的另一种人,他们不可能是我的父亲,更不可能是我的伴侣,他们的狂热追求常常使我困惑甚至怜悯。
怜悯他们日日做无用功,对一个甚至没有将他们正确对待的女生送出无辜的,注定枯死在垃圾箱的玫瑰。
有人问我,我喜欢的男生是什么样子。
来自一个总是目光晦涩地看着我的男人。
绝望地,疑惑地。
如果喜欢也有样子,那就是南渚。
8
平稳行驶的车上,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眉眼弯弯,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尴尬,似乎对提到我的名字感到局促。
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南渚第一次把女孩带回家,看来对她印象很好,我几乎都能想象南家上下的惊讶。
据说他们相遇在一条路上,一个碰瓷的人挑中南渚的车,在他车前呻吟,做出被撞的样子。南家司机见怪不怪,把人扶到一边后就要重新发动车子,被路过的白婳看到,以为他们要逃逸,正义十足地拦在车前,自己却被刮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