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雨夜
“喂？我到了，你在哪儿？”
奕疏举着电话站在黑灯瞎火的小区门口，他背后，屋檐外，暴雨倾盆，覆灭了一切车声、人声。
晏世行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的，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喘息，断断续续道：“四栋……八楼……812……”
奕疏当即又退出来，在瓢泼的雨中举起外套挡住自己，冰凉的雨水浸湿了头发、肩膀、还有露在短袖外的胳膊。奕疏打了个寒颤，雨水顺着额头滑进眼睛，好不容易找到了四栋，他整个人就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一楼、二楼……六楼……八楼！这破小区连电梯都没有。奕疏喘着粗气爬上八楼，终于在楼层尽头找到了812，楼道里静悄悄的，没有感应灯，看起来阴森压抑。奕疏掏出手机，照亮了812的门牌号，突然发现门是豁着的，还留着一条小缝。里面同样静悄悄的，奕疏稍稍推开一点，凑过去一只眼睛，可惜角度问题，只能看见一堵雪白的墙。
他内心有些忐忑，但只能壮着胆子，推门轻悄悄地进入。
原来不是角度问题，苏均尧家里装修比较奇特，进门就是一堵白墙，似乎要遮掩着什么似的。奕疏绕过墙，终于看见了这间房子的全貌，顿时惊了一跳。
若不是晏世行跟他说苏均尧住在这里，他简直以为自己进了垃圾场。
墙的另外一边，地板上......地板或许是白的吧？但此时铺满了纸屑、酒瓶、碎玻璃片、还有形形色色的垃圾，不明的褐色污渍和黑色脚印都牢牢附着在地板上，仅能从未被荼毒的隐秘角落可以看出这间房原先拥有雪白的地板。桌子椅子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薄薄的液晶显示屏也未能幸免，屏幕已经龟裂成一片又一片，沙发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海绵从扎出的孔洞中争先恐后地挤出来。除此之外，四面墙上更是五彩斑斓，颜色奇特的不明汁液蜿蜒着爬遍整面墙，甚至天花板都不能幸免。
奕疏瞠目结舌，踮起脚尖小心翼翼踩进去，一只吱吱乱叫的老鼠恰好此时从他鞋面上蹿过，要不是奕疏特殊的场面经历多了，此刻一定会吱哇乱叫地跳起来。
这间房是两室一厅的，这“一厅”已经沦为了垃圾场，尽头的两间房里，一间房门紧锁，另一间微微敞开着，只是没有动静。
奕疏紧紧盯着那间房门没闭拢的房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才刚靠近，将眼珠子凑过去，就见寒光一闪，锐利的锋芒差点触到他的眼睛，把他插成瞎子。
从门里面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疯子衣衫凌乱，血迹斑斑，脸上根本看不出本来颜色。从长长的刘海下露出的眼神却是凶恶的，挥刀也是流畅有力。幸好奕疏经历仙侠世界后已经脱胎换骨，不然刚刚那一刀下来，他不仅要变成瞎子，还会毁容。
奕疏转身向客厅跑，那人一闪身跟了上来，也是个动作敏捷的，两人竟然不相上下。奕疏看那人目眦欲裂、面目狰狞，也是个打起来不要命的，奕疏最怕和这样的人打，横竖是自己吃亏，只是又有点心焦晏世行的安危。正在这时，那人灵活地向前翻滚了一下，就绕过了那堵墙，只听机括转动一声，显然是大门给锁上了，奕疏暗道糟糕，只好改变战略，再往后退，直接进了那间敞开的门，回身狠狠把门甩上，结果那门刚闭上，又弹开了，奕疏一看，原来是门锁坏了，根本就锁不上。
他往后退了几步，踩到了一个又硬又软的物什，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双运动鞋，只是黑不溜丢的，往上一看，居然是被绑在椅子上，双眸紧闭的晏世行！
奕疏喊了他几声，没有回应，应该只是晕过去了。就在此时，背后寒意袭来，奕疏想躲，但又顾忌面前的晏世行，硬生生受了那一刀。水果刀刺进皮肉里，发出沉闷的一声。奕疏瞬间疼得龇牙咧嘴。他转过身接了那疯子的技能，怕殃及池鱼，猛地向疯子冲上去，撞开他，去了客厅。
客厅里简直是那疯子的天堂，奕疏经常踩到一些看似梆硬其实软绵绵的东西，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倒地时双手撑住地面，结果垃圾堆里一堆碎玻璃碴子，疼得他倒抽冷气。疯子则不同，辗转腾挪，如履平地，绝不放过他一连串的失误，举着刀子就要捅下来，却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嘶吼道：“够了！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那疯子的手就举在空中，生生顿住了。
奕疏听得出来，说话的人是晏世行。
疯子的手慢慢松开，水果刀从掌心滑下，直直掉进奕疏***，奕疏悚然一惊，随后并起双腿，心叹道：好险，差一点就变太监了！
疯子的双手无力地垂下来，两只眼睛瞪得铜铃一样，仿佛跟奕疏有不共戴天之仇。奕疏惊恐又防备地看着他，却突然，看见他眼角泪光一闪，水迹顺着脸颊滑下，埋进破碎的领口中。
疯子哭了。
疯子伸出脏兮兮的手，捂住眼睛，慢慢蹲下，将头埋在膝弯。
奕疏后知后觉，这人有点眼熟。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苏均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