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陶立阳到康兴停车场,给沈溪打了电话。沈溪很快接通了,让他直接去睡眠中心,说自己随后就到。陶立阳依言上楼等了没一会儿,果然就看到沈溪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陶立阳因为和李霜的谈话,始终有点神游天外,但沈溪脸色实在难看得很明显。想要忽视也很难。
沈溪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又咽了一口气,皱眉抬抬手:“进去说。”
沈溪来之前没有预约时间,到了之后诊室里面还有位病人在。医生看见沈溪愣了一愣,比了个稍等的手势,待那位病人离开才迎出来:“沈小姐,你怎么来了?”
“张医生,我来当然还是因为云清的事。” 沈溪拉开椅子坐下,“你说他那天来了临时有事又走了……”
“是走了。”医生赶紧道,“不信,你可以直接问许先生的。”
沈溪笑一笑:“云清都让你不要告诉我了,你还让我问他?算了,我也不饶弯子了。”
她从包里面拿出一张纸推到医生面前:“如果中途没什么事,那这个人是谁?张医生啊,你们医院的监控真不好调,我也欠了好大个人情。”
医生面色登时有些尴尬,“沈小姐,你看这事闹的。”
“什么事?”沈溪貌似好脾气地问。
医生瞥了陶立阳一眼。后者正看着沈溪摊开的纸,上头是打印出来的两个时间点的监控画面,在许云清从诊室离开大概十秒之后,又有个男人从诊室里追了出来。画面不够清晰,但能看得出,许云清非常慌。
“他没关系,你直接说就好了。”沈溪道。
医生很无奈地开口:“沈小姐,我老实说,我真是不晓得有什么事。”
一旦起了个头,就容易多了。
“这是我们新来不久的副院长,姓苏,苏良,也是心理科的主任。许先生失眠的问题,我是一直都建议辅助心理疏导的,因为他不愿意,就没有加。但是病历是早就拿给心理科了,他什么时候同意了,疏导立刻就可以跟上。沈小姐,这个事情我是肯定和你说过,你也知道的。”
沈溪颔首:“对,我记得。”
医生松了一口气:“我病例原本不是给的苏院长,但是他是科主任,全科的病例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肯定都会和他商量。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看到了。那天他来找我,说许先生下次来医院,让我通知他一声,别和你们这边说……我知道这不合适,不过也的确没有太在意。我当时还想,他是不是追星呢。”
沈溪听得眼皮跳了一跳:“你继续。”
“那天许先生给我打电话,说要来。我就和苏院长讲了,他立马就来了。许先生一到,就……”医生挠了把头发,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真不晓得有什么事。他都没坐下来转身便走了,不过特别叮嘱我不要和你说……然后苏院长也跟出去了,过了总有个二十来分钟吧,苏院长才回来,和我说没事,又让我不要乱讲,就走了。”
“你前几天打电话问我的时候,我本来想说的。但他们俩都让我别说,这事我有不合适的地方,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我就没提。而且,人家是院长,我一个小医生,真不想得罪谁。”
他通篇都是不晓得不知道,无辜至极。听得沈溪无名火起,陶立阳在她发怒之前及时按了下她的肩膀:“行,情况我们大概知道了。你也还有病人,不多打扰了。不过既然沈溪不问,你都没有说,那么想来也是不会和别人提起的。”
陶立阳一开始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突然开口,医生愣了一下,旋即道:“这个自然。”
陶立阳很温和点点头:“还有,云清接下来的治疗,我们也打算换一个医生,你没有意见吧?”
医生很是尴尬地一笑:“好。我知道了。”
“我做白脸,你倒是捡着当红脸了。”走出诊室,沈溪没好气地瞪他。
“又不能把事情闹大了。”陶立阳压了压眉心,“做人留一线,你比我明白。我也生气,但他就是个递话的。还能怎么为难他?”
沈溪知道他说得在理,撇撇嘴:“先去找苏良吧。”
他们径直去了医院行政楼,苏良的办公室却大门紧闭。
“苏院长请假了,请问你们有什么事?”秘书态度良好又不缺警惕地询问。
陶立阳随口敷衍过去,同沈溪下了楼,在前面的花园里,给在医院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友人很快从赶了过来,听他说想找苏良,面色很是古怪:“苏院长他辞职了。”
“辞职?”
陶立阳与沈溪对视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友人回想了一下,正是许云清来医院的第二天。
“他辞职信交了,还没有通过。现在只有中层以上的领导知道。我看医院是不会愿意放人的,请他来心理科坐镇可花了大价钱。”友人说着,随手比了个数,又问陶立阳,“你找他是有急事?”
“可以这么讲。”
“号码我这里倒是有的。”
“难道你还担心我卖了你?”
友人就笑了,笑过之后发了一串数字到他手机上:“我等下还有台手术,就先走了。回头有空再联系你。”
时间已经不早。陶立阳答应了许云清会在晚饭前回去,再过一会儿,等到下班高峰期,就赶不及了。
沈溪的车送去做保养,来的时候,是公司的司机送的,现下陶立阳便顺路送她回去。
“你回家吗?”陶立阳问。
“去耀星,还有一大堆事呢。”沈溪坐在副驾驶上吃一个三明治,她忙昏了头,午饭都忘了吃,离开医院才觉得饿。又问陶立阳:“苏良,你联系还是我联系?”
“我联系,你忙你的。”陶立阳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我先找人查一查再说。”
“你是不是已经有眉目了?”沈溪打量他。
夕阳从车窗外照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陶立阳沉默了一会儿:“我希望我猜错了。”
沈溪没说话了,把手里的三明治吃完,又喝了一口水才道:“那就你来吧。但有什么事情,一定和我通个气。你是知道分寸的。云清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陶立阳想了一想又说:“我不会让他不好的。”
把沈溪送到耀星之后,他去戏剧学院给许云清买了芋泥。回到家,许云清还在书房。他呆了一下午,剧本却只看了几页。陶立阳没有揭穿这个事实,也没有提起今天的任何事情。状态自然地拉他去吃晚餐。一直到许云清夜里睡了,才调出了苏良的履历。
事实上在临床心理治疗这一块儿,苏良名头不小。一长串荣誉和头衔看得陶立阳眼睛疼。但这些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价值。
唯一让他留意的是,苏良曾经在许云清家乡的市医院,待过整整十年,最开始任职的时间甚至在许云清出生前。那虽然也是一所三甲医院,但名头不算很大,苏良国内顶尖的医学院出身,一路念到博士,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地方。但他始终没有,直到三十七岁那年去了美国进修,并且在国外定居,去年才回来。
陶立阳靠在椅背上想了想,记得徐安茹有个好友也是同一所医学院的学生,并且毕业后一直留在那里任教。他犹豫了一阵,短暂地考虑过要不算了,但最后还是从徐安茹那里要到了这位纪阿姨的联系方式。对方答应了,表示会替他留意,很妥帖地没有追问太多。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很平静。许云清因为戒药的缘故总是有点蔫蔫的,夜里又时常都睡不好觉。不过头痛的毛病,渐渐有所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