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埋头在他怀里,低低地哭,「我有什么脸审问你。」
「别这么说自己,阿贞。」他还是那样,喝了酒脸就红红的,但丝毫不影响那双眼睛,漂亮极了,「往前的事情不说了,往后就只有我一个,好不好?」
我差点开口答应了他,可是又猝不及防地笑起来,轻声问他:「那你往后也只有我一个吗?」
我预备了他的沉默,心也预备在他的沉默里坠下去。
「自然,我也只有你一个。」可是他却这样说,没有一丝犹豫,「阿贞,只要你愿意,我不结婚了,我们去葡萄牙,我在那里有朋友。」
为什么明明是高兴的,却总觉得心碎呢?
原来心碎时渗出的未必是血,也可能是蜜。
「你喝多了,在发梦了。」我摸了摸他的脸,「前些日子我梦见我妈了,她不让我给男人生孩子,说你自己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
「阿贞......」
「你还要生女儿呢,我不给你当小老婆,也不生没有爸爸的孩子。」我低着头,将声音放到最轻,「可我也,可我也喜欢你。」
他额头上有一小块疤,是我砸的,浅浅的,平时隐在头发里。
我伸手去摸,「谁要问你怎么弄的,你就说,是你太太打的,好不好?」
「好,你就是我太太。」他攥住我的手,在他脸边摩挲,「阿贞,跟我出国吧,咱们在那里结婚。」
「我不要去,我不是为了找男人活着的,我不放过姚家。」我再将衣服撩起一些,给他看了一遍我的刺青,「你知道我为什么纹这个?」
「你说,你教给我。」
「当初你说你发了绮梦,压的兴许是我,兴许是她。」我牵着他的手指,再一次描写一遍那个单词,「有了这个,下次你在梦里就看清楚些,究竟是谁。」
他居然落了两滴泪,全在我身上——其实我并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哭,可我看出他的伤心,我也跟着他伤心。
第二天早上他回了祖宅,我不想单独住在这里,索性回了小木楼。
洋画师又找我画画,这次带来的是一件婚纱,我拒绝了。
我说我以后不给他做模特了,他妻子一定也不希望总有个不相干的人,替代自己。
他说:「原来你爱上他了,姚。」
我说:「嗯,人生得意须尽欢,岂知岁月不我与。」
隔了这么久,我终于又看见了小宝,不是在家,是在豪庭大酒店门口。
他真变成了一个小叫花子,脏兮兮的,满脸鼻涕。
我问他在这里做什么,他说:「姐,我在这里要饭,我妈打牌欠账,被人砍死啦。」
他说这话时表情木木的,不像个孩子。
我说:「走,回去取饼干盒,咱们出来吃好的。」
「你的门被人砸了,姐,饼干盒也让他们抢去了。」他用短一截的袖子抹抹眼,「我不敢跟他们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