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沄惜
沄惜发现只要提起应烛,孟章就会表现得很忿忿不平,但她没戳穿,只问:“那还要吗?”
孟章咳了两声,不大自然:“有的话,再来一点也不是不行。”
沄惜忍着笑接过碗筷,突然想起应烛的确曾提到过孟章,因此说道:“我记起来了,师尊前些日子出门前说起过你,说你父亲觉得你难以管教,所以要去把你接到幽都山来,现在看来,你和我想的有所不同…”
沄惜本想说,当时自己还担心孟章的性格会不会很差,没想到见面后是这样好相处…可孟章猛地站起身,语调骤然升高:“你以为我是什么样?难道和应烛那老家伙一样,自恃强大,为所欲为?”
沄惜吓了一跳,脸色冷下来,将碗筷拍在桌上,大声道:“你再说一句师尊的不好,就自己做晚饭!”
“你这么护着他,欠他什么不成?”孟章挑眉,他在言语方面是从不肯让谁一步的,“你一口一个师尊,应烛他教了你什么?以他的修为不至于带出你这样灵力微弱的弟子吧,可见他并无真心对你。”
“你闭嘴!”沄惜紧锁眉目,难得动了火气,竟然有了将人踹出去,在山里自生自灭的念头,她气道:“你以后都不要吃我做的饭了,就算扔了,我也不会再给你做了!”
孟章这才意识到对方真的生气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讪讪然坐回去,将满腔对应烛的火气原路吞回去,极其克制地用自己最温和的口吻,佯作懊悔道:“对不住,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许是离家太久,心中烦闷罢了。”
沄惜仍气着,觉得他真真如师尊所言,是个冥顽不灵又自私自大的家伙,不愿正眼看他,葱白般的手指一点门口的方向,冷冷道:“你走,回你原来待的地方。师尊还特地让我照顾你,现在看来,他真真是白费了一番好心!”
孟章可谓是满腹委屈说不出,却又不可能对这唯一一个能给他做饭的人发火,只好照着她的意思,不情不愿地回到北山。
第二日,山中才消停没几个时辰的暴雨又从清晨下到晌午,一群小妖众又将竹屋围了起来。
沄惜站在门前,知道它们过得辛苦,却十分不想去找孟章理论,被吵得心烦。
“你们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去的,他说师尊不好,我不想再见到他。”沄惜已经知道孟章是如何脾性了,对自己那么敬重的师尊都口出狂言,又怎么会在乎这些陌生小妖众的感受?
常言道,山不就我,我就山。孟章也是如此想的。
于是没过多久,一条威风霸道的金龙呼啸而来,化作玉树临风的少年形象落在沄惜面前,吓跑了一群胆小的妖众。
沄惜见他就生气,三两步走进竹屋中,顺手将门摔上,隔着门便让他走。
“我都道歉了,你为何还生我的气?”孟章问:“难不成你真要眼睁睁看着我饿死在这儿?”
沄惜想起了昨日见他的狼狈样子,化作人形的时候身上还有许多未愈合的伤口,本就忍饥挨饿的,昨日还没吃饱。她一贯十分心软,见不得谁受苦,心中竟为他纠结了起来。
隔着竹门僵持了好半晌儿,沄惜终于打开了门,语气刻意很冷淡,道:“先说好,你若再管不住你的嘴,我当真不会再理你。”
孟章一笑,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想跟在沄惜身后进门,却又被她拦下。
“也不要再这样布雨了。”沄惜补充道。
“自然。”孟章厚着脸皮进了门,紧接着说:“小鱼头,我饿了,一会吃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沄惜听到孟章叫自己小鱼头有些吃惊。
孟章扬着一张俊脸看向沄惜,“你修为这么浅,被我看穿真身有什么惊讶的,不过我在锦渊可没见过你这个品种,你到底是什么鱼?”
“我…我就是普通的鱼啊!你那么高级的龙宫,怎么会有我这种不入流的凡品!算了,先不说这个。”沄惜的视线越过他,看见了大着胆子探头探脑的小妖众,勾了勾手,示意它们走近些,有只小猫妖试探性地走了几步,却被孟章一个眼神吓了回去,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了。
沄惜无奈得很,又觉得很奇怪,它们平时是很活泼的,还时常捉弄误入幽都山的猎人和樵夫,怎么在他面前就成了这样。
“它们好像很怕你,你是不是吓唬它们了。”
孟章傲然:“这些山野小怪惧怕我是应当的,在幽都山这般地方都修不成形,简直是天资愚钝。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我面前,本就该如此畏首畏尾。”
这话落在沄惜耳中,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咂摸片刻终于发觉孟章又在说胡话,还是自大到了极点,无药可救的那种!
她语气冷硬:“孟章,你适才答应了我什么,你难道记不住吗?再说这样不友善的话,你晚上就自己找吃的去。”
其实沄惜没有太多威胁别人的经验,更不了解孟章,只知道他似乎不会自己做饭,却对食物讲究的很,而沄惜除了做饭也不会别的,只好用吃食来威胁他。不过就这一招分外好用,孟章显然被这一点拿捏得死死的,怒目圆睁,却不得不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行,我不说了便是!”
搁在以前,有胆敢如此威胁他的只怕早丧了命,真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不,是遭沄惜这小鱼头戏!
不过这点儿小插曲,在吃上了晚饭时便彻底过去了。
沄惜做饭的手艺意外地好,孟章甚至觉得连龙宫里的厨子都难以与之媲美,吃这些食物,或许是他在幽都山内生活唯一的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