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早已落山,沄惜不放心孟章独自待在竹屋中,便嘱托小妖众们替她寻来了疗伤止血的草药。
她先用温水轻轻擦拭孟章的几处伤口,又将捣碎的药材敷上,幸好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沄惜处理伤口的手法格外轻柔,嘴里絮絮叨叨地哄着孟章:“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不会很痛的…”
孟章不知什么时候起便极专注地盯着沄惜,觉得沄惜为自己包扎时皱起眉头的表情都分外真诚可爱,与锦渊那些巴结讨好他的人相比更是不同。那龙宫虽然是自己的家,但生活在那里,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那些表面对他示好的同众,背后又会如何编排他。话说回来,若沄惜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和过往,又会不会看轻他,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还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吗?”沄惜抬眸看他,不期然撞进了孟章专注的目光中,或许是没有被这样盯过,又或许是愧疚作祟,她双颊莫名飞起两团红晕,竟觉得心跳都快了几拍。
孟章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偏离了太多,佯作无事发生,轻咳一声,道:“没有了,只有这几处。”
“毕邪很是记仇,诡计又多,你今日重伤他,只怕他有朝一日卷土重来,你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我能应付他的。”沄惜看着孟章的伤口,万分揪心地说道。
孟章被她气笑了,反问道:“你能应付?你拿什么应付?我今天要是晚来一步,你就被他抓回老巢吃干抹净了!”
沄惜知道孟章口中的“吃干抹净”是什么意思,她本不通世事,性意识觉醒全赖于毕邪时不时的来对她开些黄腔。因此脸更红了,说话也有些结巴:“反正等等等师尊回山,他他他也不敢再来了。”
孟章成日听她说应烛这好那好,好像应烛就是全天下心地最好的、最正义的,那股子无名火又冒了起来,不悦道:“不是只有应烛可以保护你,我也可以!从今以后,你不必再怕任何人,谁来找你麻烦,我便让谁吃不了兜着走,明白了吗?”
沄惜眨眨眼睛,只觉心口那种奇异的感觉又升了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明明在不久之前,孟章还那么讨厌幽都山的一切,一找到机会就问她如何才能离开幽都山,可她从小在幽都山长大,她也是幽都山的一部分啊,孟章为何又对她这么好,还冒着危险保护她,她一边想着一边就这么说漏了:“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沄惜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急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你不用回答的。”
孟章看着她出神。
这个问题简直像是剥落了他一直掩饰着的一些东西。
是啊,他为什么对沄惜这么好?难道就因为她做得一手好菜,又或是因为她心思单纯,待他真心实意,又或者,只是为了和她拉近关系,好找到离开幽都山的方法?
孟章说不出来,只怔怔地看着她,眼神中的情绪是沄惜读不懂的。
沄惜心下越来越慌张,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不对的话,赶紧扯开话题,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今晚吃点什么?只要你说,我就给你做!”
孟章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说了一句,“我想吃鱼。”
真是越描越黑。
沄惜不受控制地脑补出一个画面,只觉得再待下去,自己就要窒息了,逃也似的冲进膳房,大喊道:“鱼不好吃,我给你做些别的,你且歇息着,晚些时候做好了我叫你。”
孟章窘涩地摸了摸下巴。
不多时,沄惜端着一碗豆/腐汤从膳房出来,鲜美的气味瞬间充盈屋内,孟章饿得前胸贴后背,忙舀了一小匙伸进嘴里,却被烫得嘶嘶哈哈。
沄惜无语,龙众少主真是愈发没个少主的样子了。
孟章吹吹汤匙,又送进口中,软嫩的豆/腐顺着舌尖打转,那种在口腔中的触感倒真有点像咬了一口鱼肉,虽然沄惜不给他吃真正的鱼肉,但好歹还给他吃了她的豆/腐…孟章想到这儿,差点被噎住。
什么豆/腐不豆/腐的!孟章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面对沄惜总有些心神不定。
沄惜看着孟章诡异的表情有些担忧,“不好吃吗?”
果然还是更想开荤吗?
孟章忙说:“不不不,太好吃了,好吃到我宁愿日日茹素!”
孟章自己是完全没有厨艺天赋的。他真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人间有句话,叫“君子远庖厨”,若单从这字面意思上判断,他是君子中的君子。所以能品尝沄惜的手艺,绝对是他在幽都山的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