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沄惜又一次望天发呆的时候,孟章佯作不经意地道:“只可惜幽都山到底还是太小了,应烛的结界布得太过严密,实在出不去。否则能带你去看更璀璨的星辰和无边无际的大海,看尽天上人间繁华之景。”
沄惜的眼神中又燃起向往,她从小在幽都山长大,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孟章描绘的精彩场景,她连想象都是难事。
“等应烛肯放我出去了,我带你去看各处奇景。对了,你喜欢吃甜食,人间有许多顶尖的厨子,我曾吃过他们做的糕点,样式精美,甜而不腻…若不能亲口尝尝,活个千万岁也是枉活一世。”
他点到即止,这几句话却一整日都萦绕在沄惜心头。
会做出甜甜的糕点,人间真有那样厉害的人物吗?沄惜想不明白,头一回觉得人间或许真值得她离开幽都山。
对沄惜的“引诱”效果远不如他想象的好,孟章又摆出一副消沉的表情,连着数日作郁郁寡欢状,张口闭口说得最多的,便是外头的世界多么美好,幽都山的生活如何沉闷。
沄惜则绞尽脑汁抵挡那些诱惑,每每拙劣地将话题转移开。
“孟章,你们龙众都能腾云驾雾吧?”沄惜又一次打断他,问道。
此时,二人刚吃完晚饭,正并排坐在竹屋前看着星星。
“也不是。”孟章只得回应道:“龙众生来都能飞,但能飞多高则取决于天资与修为高低。”
沄惜几乎将“羡慕”两个字写在脸上,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学会吗?只要能飞起来一点点我就很满足了。”
孟章盯着她看了片刻,挪开视线,说:“或许。”
沄惜这便偃旗息鼓了。
“试试总无妨。”孟章又说,“我幼时也不是如此熟练的。”
沄惜好奇地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幼时贪玩,不爱练功法,被父王与师父们逼着练了许多年,数次险些摔得粉身碎骨——但你不必担心,我会接着你。”孟章的谎话张口就来,其他同族想要飞得极高极好,或许要勤学苦练才行,可他必然是天资过人且万中无一的。
沄惜感觉自己的心像被大力攥紧一般,“你摔下来一定很疼,他们怎么能对你如此狠心。”
孟章满意于沄惜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忧伤情绪,心说这小鱼头果然很是在乎自己,又说道:“你若觉得这就算狠心,真该庆幸你没有生在锦渊。”
夜风微凉,沄惜脑补着孟章的悲惨童年,眼眶红了。
孟章忍不住大笑道:“快别哭!我逗你的!本少主天赋极佳,怎会受那些辛苦。小鱼头,你如此担心我,莫非喜欢上我了?”
沄惜一愣,羞愤交加,“你胡说八道,你你你…你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孟章你这个讨厌鬼,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说罢转身欲走,孟章伸手要拽她衣袖,却不妨用力过猛,拽多了一些,沄惜肩上雪白的肌肤露出一大块,趁着月色,此情此景更凭空生出许多暧昧。
孟章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竟是——若应烛知道他正调戏他的爱徒,会不会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沄惜已然是气昏了头,一掌打落了孟章的咸猪手,头也不回地跑到池塘旁跳了进去。
孟章追上去站在岸边还不忘调笑她:“小鱼头,被我看一眼就要跳水轻生了?本少主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还不行吗?”
沄惜甩起一尾水,扬在了孟章的脸上,虽只一瞬间,孟章还是看清了沄惜的真身,一条浅碧色的小鱼,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绿莹莹的,很是可人。
孟章坐在岸边对着池中的小鱼说:“我道歉好不好,是我莽撞了,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的,我只是想逗逗你嘛。”
沄惜没有回应孟章,但孟章知道沄惜在听,依然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小时候没有过得那么苦,但也很不快乐,父王总是觉得我不够好,自我出世至今,夸过我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还有,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父王也不准我提起她,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
“外族想要暗害我,同族想要利用我,爹不亲娘不爱,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惨?”孟章深邃的眼眸中尽是无法化解的戾气,随后神色变得黯然,自嘲般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