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章当然觉得怪丢脸的,这会儿咳得头都是晕的,嘴里好不容易翻涌起一点儿果香味,又迅速被沄惜塞进他口中的一小块松茸的味道覆盖。“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沄惜笑眼弯弯地问,这松茸浸满了药汤,足足炖煮了两个时辰,入口的一瞬间,鲜美无比的滋味便会溢满口腔,其中加入的药材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后发挥药效,使人神清气爽。
嫩滑的口感让孟章不自觉地咬了几下,囫囵吞了下肚。
“好吃。”孟章硬邦邦地说,想继续动筷子,又觉得还是得在喝酒这件事上扳回一城,沄惜看出来了,偷笑着将他的杯子满上。
应烛一杯接一杯喝着,神色未变,孟章咳嗽的间隙看见他这副轻松模样,好胜心又莫名冒出了头,硬是将这烧嗓子的烈酒灌了小半壶。
应烛将一切收入眼底,看沄惜与他打闹,面上的笑就没消下去过,倒觉得这小龙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有时也是有趣的。
等孟章喝得摇摇欲坠,趴在桌上了,应烛便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绣盒子,推到孟章面前,说:“孟苍给你的。”
孟章脸还红着,头也晕着,骤然听见父亲的名讳,清醒了。
“你的天资很高,超越你父王的日子不远了。”应烛说:“孟苍也很期待那一日的到来,龙众的处境堪忧,腹背受敌,孟苍惯于忍让退步,却也知不能总是如此。你的性子与他不同,又有如此能力,或许能打破龙众面临的困境,带来新的希望。”
孟章眼眶有些红,不知是因为酒力,还是别的。
应烛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便说自己乏了,起身回去休息。
沄惜的目光一直落在桌上那小盒子上,十分好奇。
这是龙宫来的东西,是不是和孟章曾提过的那些奇珍异宝一样,都是她没见过的宝物?
锦盒上嵌着十几颗莹润的珍珠,泛着金光,十分可爱,沄惜刚刚伸出手去摸的时候,被孟章抓了个正着。
“你喜欢吗?”孟章问。
沄惜连连点头,当然喜欢!除去一些师尊给她带回来的小玩意儿,她自小接触的一切东西都是毫无雕琢痕迹的,如此精致的匣子,她还是头一次见。
“那便送你了。”孟章说得漫不经心,没多给那锦盒一个眼神,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便闷了。
沄惜摸了摸盒子,很快收回了手。
“这是你父亲给的,你不看看吗?”沄惜问。
孟章冷笑,道:“谁稀罕这玩物,他堂堂青龙王什么没有,随手扔给我一个破盒子,我便要视若珍宝吗?可笑。”
“你不喜欢你父亲吗?”沄惜几乎没有父亲的概念,但她觉得应该是和师尊那样,温柔包容,体贴非常的。
“谈何喜欢。小鱼头,我父王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寻常父亲,他是龙众的青龙王,我于他而言,只是不成器的储君,而非他的儿子。今日会送我贺礼,想必只是因为应烛出面?去讨了。”
“说来可笑,我一直觉得应烛是天底下顶冷漠的人,虽总是笑着,却并不真正在乎谁。结果数月相处下来,他竟也能夸我几句,倒比我父王待我还要好些了。”
“师尊一向是很好的。”沄惜说。
孟章点头,掂了掂已经被斟空了的酒壶,壶底朝天地试了几回,嘟囔着“如此便没了”,才将玉杯一扔,趴在桌上了,好半晌儿也没动静。
沄惜以为他睡过去了,担心他着凉,轻轻推了推他的肩,道:“孟章,你别在这儿睡,夜里很凉的。”
孟章挪了挪,很含糊地说了些什么。
沄惜凑得近了些仍听不清,只好作罢,另选了个方法,很是艰难地将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孟章从桌上拉了起来,走都走不动。
“小鱼头……”
孟章很不配合,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须知这家伙原身可是条巨龙!就是化成了人形,实际的体重和表面上那副瘦弱少年的样子完全不符,差点儿没把沄惜压垮。
他比沄惜要高出一个头,歪歪扭扭靠在她身上时,头正好能搭在她颈间,鼻息温热潮湿,扑得很痒。
沄惜怕痒得很,被激得笑了起来,一下便没了力气。
两人像两个沉甸甸的秤砣,好没形象地往地上倒,沄惜又想稳住身形,又想拉住孟章,手忙脚乱之下倒一样都做不好了,两人结结实实地倒在石头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