沄惜哭得更凶,环着他的手臂收得越来越紧,哭道:“我好害怕,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孟章说不出话,心口的绞痛越发剧烈,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十分担心现在自己所经受的剧痛与情咒有关。
金楼罗察觉到了他的异动,大笑道:“孟苍欠我的情债,终于轮到你来还——”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因孟章身上正发生的变化戛然而止。
龙众在极度虚弱的时候就会变回龙身以保全灵力,孟章也不例外,但众目睽睽之下,孟章即将失去意识之际,金色的龙鳞逐渐褪色,一点点变成青绿。
金楼罗愣在原地,周围的魔众不再蠢蠢欲动,纷纷停下攻击。
沄惜只知孟章伤重,顾不得思考他真身的变化,立时调动自己体内仅剩不多的灵力,为孟章挡起了水盾。
金楼罗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表情狰狞着冲孟章袭来,对着他的要害便要下死手,只被应烛拦下。
应烛再次逼退她,克制着没下杀招,冷声道:“还有两分胆子的话,一切冲着我来,对两个小孩儿出手又算什么?”
“算什么?堂堂青龙王孟苍一次次算计我的时候,你这副仁义道德的嘴脸怎么不对向他?”金楼罗胸中有着满腔怨恨。“你们把这野种的青龙身份隐藏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藏不住,如今现眼在这魔众之地,就算我今天杀不了他,风声走漏出去之后,多得是人想要他的命!”
孟章很轻地唤了一声沄惜,还未来得及听到她的回话,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孟章?!”沄惜察觉到怀里的身躯忽然变沉,心下一惊,六神无主之下大喊:“师尊!孟章昏过去了!”
应烛迅速回身,用法力探及孟章的元神,神色一凛,板起脸,对沄惜吩咐:“扶好他,我们立刻回锦渊。”
“总有一日,就连你应烛也会死在我的手下!”负伤的金楼罗放着毫无威慑力的狠话,一干魔众却没有敢阻拦他们的。
沄惜更加不敢怠慢,协助应烛布下转移法阵,片刻后三人便出现在锦渊地界,回到龙宫后,沄惜的心终于踏实了些,一放松便觉得浑身强撑着的力气都被抽去,身子一软,也昏了过去。
孟苍早听说了事情原委,见孟章的鳞片成了原本的青色,难得在应烛面前也冷了脸,只让他将昏迷的孟章送进龙王殿,再行商议。
“应烛!”孟苍怒道:“我本以为你行事最为妥当,才将章儿送到你身边教养,谁知我们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一朝竟在魔众眼前被揭开!这无异于将我龙众送入绝境!”
应烛沉默了片刻,彼时是孟章体内的情咒被大肆触动,以至于危及生命,他体内的一切桎梏都将被冲开,包括将他的青龙真身掩藏为金龙的封印。
金楼罗知道了孟章的真身,她势必会让天众也知悉此事,长久以来,天众以为龙众的青龙王位后继无人,仅有的储君也血统不正,才会暂时停止对龙众的暗地打压,否则早就使出手段加害于孟章了,而孟章现在身负重伤,又有情咒在身,他一旦遭遇了任何不测,龙众都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孟苍身为青龙王,绝不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
孟苍表情十分严肃,将话说得毫无回转余地:“这一次,章儿的性命和修为尚能保住,却也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情咒一日不除去,这种事便可能再次发生,而下一次的结果谁也无法担保。章儿是青龙储君,是未来龙众与天众抗衡的希望,他决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出事!既然已经知道沄惜是情咒被触动的原因,那必须在章儿醒来之前,让他服下忘忧,还要让他永远也见不到沄惜。”
“不行。”应烛说道:“我们欠锦鲤族的实在太多了,如今孟章与沄惜两情相悦,先前你便要求他服下忘忧,他不是断然拒绝了?既然他不愿意,就不可违背他的意愿,另寻别的法子解开情咒便是。”
“这是为了龙众,不是为了他自己,由不得他愿意与否,他既生来就是青龙,就要为担起这份责任做出牺牲。泠面一族因我众覆灭,待我身死,我自去向她谢罪。”孟苍在这件事上十足固执,因面前站的是应烛,他还已经将措辞放得柔和了,“待孟章忘掉沄惜,这一切他都不会记得,谈何违背不违背,况且这对沄惜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
应烛不愿与他争辩,说来说去只几句“不行”、“不可”、“不同意”。
孟苍站定了,怒气已快压制不住,一拍桌案,说:“我是他的父亲,这决定我还不能替他做下吗?”
应烛站起身,看了他片刻,忽然一笑。
“既然龙王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便不叨扰了。”应烛将一直小心保管着的命书取出,丢到孟苍桌上,语气淡淡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我相信你是听过的,命书交还与你,从今以后我与龙众再无瓜葛。至于沄惜,也不劳龙王多担心,待她醒来,我自会带她回幽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