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妖女
沄惜差点儿将应烛教她的那些七众轮回、元神魂魄之云的大道理都一股脑说出来,好在刚说出口两个字时便及时打住,转而正正经经地说:“等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候,我会在你的魂魄上烙下只有我才知道的印记。”
孟章听了,脸上笑意更盛,心中那股子长盛不衰、永远想要将世上的一切都给她的念头便越发汹涌起来。
“现在烙下印记也是极好的。”他说:“我便永远都是你的人,你心中也就永远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若真真不为此有丝毫心动,那大抵便不是沄惜了。
她脸上才下去些的热又涌起来,心中欢喜得不得了,正想着如何回应他才最好时,却隐约有种极不好的感觉。
是了,孟章身份特殊,遇刺是三天两头的事情。沄惜在他身边待的时日已经长得足够养出保护他的习惯,下意识支起水盾将二人都齐整地罩在其中。尔后她便听闻“噗”的一声,再定睛一看,水盾上已扎进一支不过寸余长的小竹片。
孟章也知她会出手,对她自然是极信任的,并未分神去躲,而是以极敏锐的目力在顷刻间揪出了刺客藏身的地方。
刺客孤身前来,见到水盾时已经被吓傻了,一招未中便想逃,但孟章扔出的长剑已没入他左胸。
一具浑身黑衣的尸体自不远的一棵树上倒了下来,在地上摔出一个大坑。
孟章面无表情地上前将尸体扒了个干净,手法娴熟地在他身上每一处可能藏着图腾的地方查了个遍,又不出意料地一无所获。
但刺客的后腰处有一块半寸见方的疤痕,是那处的皮肤连着些许肉被利器割下后痊愈所致,十分刻意、十分新鲜。
“怎么还是这伙人。”沄惜觉得古怪得很,他们不过在民间游历了一月时间,已被身上带着这样的伤的刺客偷袭了七八回。“他们其实意不在你的性命吧?否则怎么会一直派这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刺客来送死?”
孟章嘴角抽了抽,竟有些想笑,他们哪里是不想杀死自己。
这些使暗器的刺客往往身手都不好,暗器却扔得极准,角度也极刁钻。但她的水盾每回都支得实在太过及时,防得毫无死角,一看便泡过剧毒的竹片从来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
他没将话说透,只连连夸她反应极快。
孟章微服出访的消息既然连刺客都知道了,皇宫中就更瞒不住了。
他是皇帝,自然不可能彻底和宫里断了联系,他的亲信被近臣与太后捉了出来,威逼利诱软磨硬泡,愣是将他与亲信联系的独特方式给套了出来,还极不客气地用上了。一日三五回地差人来催,就连沄惜这缩地成寸的本事都未能拖延信差找到他们所在的时间。
沄惜被催得找到了些乐趣,竟觉得如此躲躲藏藏也挺好玩,只是苦了孟章,他日里与沄惜同游取乐,夜里还要听亲信将朝中的风吹草动一一禀报,伤神得很。
这样的日子大抵还得持续些时日。
孟章绝非不谙世事的贵公子,最爱做些一箭双雕的事情。此番在南方滞留时,他曾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落脚点透露出去,引了刺客,却也是在引刺客背后的黑手。
皇宫中已是鸡飞狗跳了。
颇有意思的是,这鸡飞狗跳的架势很快发展出了另一场以沄惜为中心的闹剧。
太后知道自己的皇儿固执起来是谁劝也无用的——或许住在承明殿,同吃同住盛宠不衰的那位可以,便压根儿没想着将他硬绑回去,而是另辟蹊径,让手底下的人微微散播了那么几句谣言。
谣言自然是关于沄惜的。事实上,孟章宠她也着实宠得有些过了头,后宫里仅有她一人,连个充样子的妃也不肯选便罢了,如今还抛下朝政,与她游山玩水,怎么听怎么像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庸皇帝。
这是其一,其二还是与后宫有干系的,但略微复杂些。
从孟章毫不留情地铲除摄政王一派势力时起,朝中权臣便想方设法地将自家女儿往后宫里送,从未得手。后来权臣各个被剥了手中的权力,突然没了依靠的余党便开始用尽一切手段试图与孟章攀上关系。而世上讨好的手段,无非金银珍宝与美人,异域美人一个接一个地往宫里送,又一个接一个地被赶出来。
存着这般心思的臣子们便暗自思忖,觉得或许孟章不近女色。
可就在他们接受了这条路行不通之时,沄惜便出现了。臣子们肠子都悔青了,只怪自己眼光不够好。
而太后虽未在明面上承认过将沄惜与“祸国妖女”联系起来的谣言是她授意的,却也从未否认过。
对于一干本就有心要在沄惜身上找茬做文章的大臣们而言,这般态度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