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苍当初想要用忘忧强行改变孟章已被沄惜触动的情咒,结果却让孟章成了个凡人,而沄惜更不必说,她所用的禁术……
“为师与你说的话,你真是一句话都不肯放在心上。”
应烛将沄惜平放在榻上,缓缓运功,消耗着自己的灵力,修复起沄惜每一寸断掉的筋脉。
天道的反噬太过强大,沄惜的状态其实在生与死之间,很难界定。故而即便是应烛,也花了足足十日才一点点将她救回来。
他将沄惜养在灵石所筑的洞穴内,每日以各种珍稀药材的精华吊着命。其中每一味都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猛药,饶是如此,在将近二月之后,沄惜才第一次睁开了眼。
在此期间,天劫追到了幽都山外,一道道打在结界上,险些将应烛所筑结界都给击穿。
但究根到底,这一劫还是过去了。
“师尊…”沄惜嗓子喑哑,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神情恍惚之余,问的第一个问题却是孟章的安危。
应烛难得被一句平平无奇的话激得冒火,原本不乏担忧之色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斥道:“你还敢问!孟章一介凡人,自有其命数所在,你竟为了不让他死而敢动用禁术逆转时间!七众运道密不可分,牵一发而动全身,改了孟章的命数,你的一念之差,也许会铸成无数死伤。”
“可他…我没有办法看着他死在我眼前,却什么也不做。”沄惜垂着眼,知道应烛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更知道她罪无可赦,再张口时却还是打听着孟章的情况:“那他还活着吗?”
应烛没好气道:“死不了。但你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了,我替你化解了本应让你身死道消的天劫,但绝不意味着你能在犯下滔天大错之后逍遥自在。”
沄惜便松了口气,只要他还活着就好,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弟子愿接受一切惩罚,请师尊降罪。”
应烛心知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沉默着将她送到使者手中,目送她被关进累世折磨的罪人塔内。
她将在其中被独自幽禁数百年,应烛相信,她会真正地看清楚自己的心。
这期间,史书上留下了些关于孟章的笔墨,只说他是一代明君,政绩斐然,后宫空置多年,但在生命中的最后五年却忽然满天下地寻找一名名唤“沄惜”的女子,未果,含恨而终。
只有在野史中,才出现了一名貌美无双、武功高强的女子常伴他左右,称君王在那五年中用尽一切手段去找她,是因为想起了二人的前世情缘。
沄惜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她被放出来时,天下早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孟章的王朝早已落幕,她的心境也因数百年的独处有了巨大的变化,沄惜已放下了很多事,唯一没有放弃的是继续在苍茫人海中寻找他的转世。
应烛在外头等她,朝她伸了手,面上挂着笑,乍一看,好像沧海桑田与他无关,一切都不曾变过。
罪人塔内无一丝光线,沄惜极不适应外界的环境,有些虚弱地回了个笑。
“受苦了。”应烛将她拥入怀中,克制守礼,只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背便将人松开,递上一粒赤红的丸子,道:“服下会好受些。”
沄惜照做,随即拒绝了应烛要带她回幽都山的话。
“还是要去找孟章,是不是?”应烛看了她片刻,得到沄惜的回应之后暗暗叹了口气,无奈道:“孟章在邺城。”
“多谢师尊…我这便去了。”
沄惜不知道这次的孟章什么时候出生,而今多少岁了,更不知道他还能活多少年。
凡人的寿命短而无常,沄惜已深刻地领略过了,她不愿浪费哪怕一瞬。
她甚至都不知道邺城在何处,好在有人知道。
涂山葆远远地看见沄惜便颇兴奋地迎了上来,特别激动地上前揩油。
沄惜避开她的魔爪,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等你呀!”涂山葆满脸堆笑,说:“我欠孟章一个人情,之前去幽都山找你的时候,应烛说你今日离塔,又说你还要去找孟章,我就来啦。”
“我跟你说,他这回修道了,我前段时间去看过,神叨叨的,张口闭口就是经文,听得我头都大了。”涂山葆拉着很有些搞不清状况的沄惜上了自己的坐骑。坐骑虽是修为不低的妖兽,但飞行速度毕竟不如用阵法来得快,她便一路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地将孟章的生平介绍了个遍。
沄惜大半都没听进去,竟有些情怯,又有些瑟缩,不知一会儿真的见到孟章时该如何与他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