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情咒
沄惜怔了好一会儿，才从应烛的话中缓过来。
怪不得在她被应烛带回幽都山之后，孟章就彻底变了性子，变得冷淡又疏离，竟是情咒和忘忧的缘故…原来他宁愿让情咒发作，自己备受折磨以至于散尽修为成了凡人之躯，也不肯忘记她。
沄惜掩面落泪，倒不是多为这些话伤心难过，更多的是释然。
过往虽在她心中始终鲜活，但当时的愤怒和绝望早在漫长的百年岁月中消磨干净，如今听到了真相，她只觉造化果真弄人，她从前为孟章的态度伤透了心，孟章却也为她受尽摧残，几世下来，不是生离就是死别，还总是遭人阻挠。
可即便如此，他们仍被彼此吸引着。
至少沄惜从未真正将孟章放下过。
“我几百年之前就想告诉你情咒的事情，但是孟章非不让我说。他脾气虽然烂得很，品性也很不怎么样，自大自负——”涂山葆在沄惜肩上拍了拍，话锋一转，道：“不过他自始至终都将你放在心中最要紧的地方。”
孟章正好在这时候睁了眼睛，沄惜只看一眼，就知道与她有过最深羁绊的那个孟章回来了。目光相接的时候，数百年的时光像是不曾存在过，他们仍是当年热烈地彼此相爱的那两个魂魄。
沄惜一时情难自已，扑上去便紧紧抱着他。
孟章被扑得闷哼了一声，但放在身侧的双手还是下意识地回抱了她，隐约带笑道：“这么想我吗？”
她被逗笑了，轻轻在孟章肩上捶了捶，以示抗议。
涂山葆看他们这腻歪劲儿，可谓浑身难受，极没有眼力地出声打断。
“哎哟，孟章你个白眼狼，醒过来光知道跟小锦鲤腻腻歪歪，也不知道跟姑奶奶说声谢谢，这回要不是有我帮忙，小锦鲤早将你忘掉了！”
孟章倒不理她，而是坐起身，神情略严肃了些地看向一直看着他们的应烛。
“许久不见了。”应烛略笑了笑，不知从何处变出了孟章从前的法器，交到他手上，态度倒很平和。
孟章历经数次转世，已见过人生百态了，原先张扬的性子自然沉淀了许多，十分诚恳地对应烛说：“多谢你一次又一次救了我们。也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沄惜。”
应烛只接下了一半的谢意，调侃道：“要等你一句谢倒十分不容易，但我是沄惜的师尊，本就该庇护她，不由你来谢这一句。”
“是该我来说，谢谢师尊。”沄惜站起身行了一礼，她对应烛的感激，只这一句是道不完的，但她积攒了太久心迹，实在很想将一切都告诉孟章，又红着脸道：“孟章刚醒，还很虚弱…师尊和阿葆也先去休息一下吧。”
应烛和涂山葆了然，不就是嫌他们碍事，要打发人走嘛。
这一走，没了涂山葆的絮叨，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二人对望之下脸倒是越来越红，却没人愿意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从前是我对不起你，在锦渊的时候那样伤你的心…”
沄惜一指点在他唇上，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怎么能怪你？那是情咒造成的。说来，你为何不让阿葆告诉我你身中情咒的事情。”
孟章苦笑，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情咒的存在，对你动了情之后，情咒发作我方从父王处得知真相。但我那时心高气傲，以为世间没有解不开的诅咒，便不曾让你也为情咒的事情烦忧。再后来，我被迫服下了忘忧…”
说到这儿，孟章便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了。
沄惜不喜欢看他低落，伸手在他脸上扯出个笑，十分孩子气地说：“这回我就原谅你，但绝不能再有下回了，不管是什么事，你都不能这样自作主张地瞒着我。而且天下肯定没有无解的咒语，既然是金楼罗对你下的咒，她也一定能解，我们去找她就是了。”
孟章面上虽扯了个笑，神情略放松了些，但心中仍坠着一块大石头。
金楼罗是施咒之人，自然能解，且他们也有赌约在前，沄惜两次找到转世为人的孟章，没有了从前记忆的他，又两次与她相爱。若金楼罗还有半分守信，就该履约解开情咒。
但金楼罗……
他绝不敢说金楼罗是什么“君子”。可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找到金楼罗再做打算。
在情咒和元始皇尊所造成的伤下，孟章的身体与元神皆有江河日下的趋势，应烛为保住他的魂魄已经在第一时间让命书认他为主，可还是难以扭转局面，只能尽早让金楼罗将咒解了，才是上策。
刻不容缓，一行四人立即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