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御久久不言,孔日朝误以为他睡着了,当下放好药箱行了个礼,拉下挡阳的隔板要就要退出书斋。
走到门前时,又听身后人说道:“公羊途怎么说?”
“公羊先生送了信回来,他已经见过王渠,但王渠顾左右而言他,态度始终不明。”孔日朝转过身,垂眉答道。
傅御唔一声,又问:“那小子呢?”
哪个小子?孔日朝一时拿不住在问谁,明心,又或者江东……思及此处孔日朝福至心灵,“公羊先生说他甚是安分。”孔日朝其实不清楚为何老师会对个毛头小子分外在意,在他看来那宋凌哪怕真如老师料想的得了王商命脉,但要想成事钱权两端缺一不可,如今上京被他们打造得铁通一般,他可不信单单个宋凌能掀起浪来。
傅御仿佛看穿了孔日朝想法,意味深长道:“你觉得宋允礼为何要派他去江东?”
孔日朝心说,这不明摆着的吗,昌同帝把屎盆子全往他们脑袋上扣,在宋凌眼中罗府之灾可不全赖丞相等人?但若没有昌同默许,如何能做到这一步?
“为了监视公羊途。”孔日朝按着自己想法如实说道。但话刚出口他也愣了,不对啊,宋凌如果真信了昌同鬼话又为何对昌同吩咐的事置若罔闻,一门心思做糊弄文学?
傅御嘴角小幅度上撇,在将笑未笑的弧度停下,这是即将微笑的暗示,但更像讥讽,“这小子啊,是把暗藏的双刃剑,宋允礼若敢用他,免不得将来有一日凶兵噬主。”
说到此处孔日朝补了句:“此次罚没罗府,陛下特意下旨,罗府二子未上族谱,未过宗祠,算不得罗家人,特意将宋凌摘了出来,如今记在安乐王名下。”
“哈哈哈哈哈哈,”傅御忽然毫无征兆的大笑出声,胸膛上下起伏好似破风箱,面上伤口又崩开,鲜血淅淅沥沥浸透纱布,“这事办得妙,想是这小后生有哪处惹了宋允礼不快,既要保他又在小处使龌龊。”他骤然收笑,口气变得嘲弄至极:“帝王心术他学得透彻,容人之量却半点没学到。”
是在笑谁?笑宋凌?笑昌同?又或者笑他自己?没人说得清,连傅御也说不清。
孔日朝脚底起了旋风,夺命般奔出去,“来人啊!快来人!来人止血!”
府医战战兢兢替傅御止上血,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这才退下
孔日朝这才松了口气,摇铃招呼下人来收拾满室狼藉。傅御冷眼看着他们收拾,他眼底越来越冷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零星犹豫被吞食殆尽。待下人退下,他打了收拾示意孔日朝上前来,“礼朝的天也该变上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