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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家叫卖声不绝于耳,沿街的河灯看得几人眼花缭乱。
冷若凝抬步前行,神色淡然。
“大师兄,我们也放个河灯吧!”沙岭雪祈求般望着他。
“师兄,我们难得来一趟沐花镇,听说在沉香河里放灯,所许之愿,容易灵验呢。”花哲被这节日的气氛感染,也变得生气不少。
“你们去选灯吧,我在河边等你们。”冷若凝为了弥补之前的愧疚,同意了。
“大师兄真好!走喽,去选灯了。”上官冷忆和沙岭雪飞快地朝灯铺奔去,刚跑出几步,他又回头冲冷若凝傻笑,差点撞到了路边的行人。走在后面的花哲见了,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冷若凝感叹:宗门要是没有浩劫,他们该一世都这般无忧无虑吧!我要如何告知他们师尊之事?这次我得快些,或许能赶回宗门送师尊最后一程……
冷若凝思忖着走到河边,望着河面闪烁的灯光,心里平静了许多。
不一会儿,只见三人提着河灯朝他走来,一路谈笑风生。
“师兄你看,这莲花河灯,颜色太逼真了,就和宗门续缘池里的红莲一样艳丽……”上官冷忆兴奋地夸耀着自己的眼光不俗。
提到宗门,冷若凝突然想到了上一世,他也曾在这沉香河放灯,祈愿世间太平,宗门昌盛,可最终世间浩劫,宗门被灭。
“师兄,你也放一盏吧!”花哲将莲花灯递给冷若凝。
冷若凝看着满脸笑容的花哲,心里咯噔了一下,花师弟性格稳重内敛,虽寡言少语,但向来重情重义,对同门更是悉心守护。可那一剑又刺得那般狠绝,直到现在想起都心有余悸。
花哲见冷若凝迟迟未接,便劝道:“师兄还是先放灯,一会儿再想历炼之事罢!”
冷若凝猛然回神:“走吧,我们去放灯。”他提着莲花灯,和三人一起朝河堤走去。
上官冷忆和沙岭雪早已迫不及待,刚到河堤,他们就用灵力在纸上写下了心愿,放灯入河。
河里成千上万的花灯挨挨挤挤,四人的莲花灯一会儿就被灯海淹没,顺水飘远。
他们双手合十,闭眼祈愿:
上官冷忆:大师兄旧疾早愈,我能与他相守相伴。
沙岭雪:君心似我心,携手共一生。
花哲:天下太平,宗门兴盛。
冷若凝:取得圣器,早回宗门。师尊,定要等我归来!
河灯的光映照着两岸的街市,在银白色的波纹里荡漾前行,承载着万千的祈求和祝福,飘向谁也不知道的远方。
上官冷忆望向身侧的大师兄,只见他身体修长,面若皎月,桃眼丹唇,青丝飘动,俊美又冷清。
上官冷忆顿生欢喜,心间如潺潺溪水,明净而柔软。
他出神一会儿,便觉自己失态,正欲收回视线,瞅见沙岭雪痴迷地望着大师兄,娇羞得红了脸,便兴起道:“哟,师姐你许的什么愿望啊?脸都红了,该不是想着情郎吧?”
“谁脸红了,臭冷忆,别乱说。”沙岭雪的脸更红了,她羞涩地转身跑掉,惹得上官冷忆笑得更欢。
“忆儿,别捉弄你师姐了,我们先去住店,明日还要历炼。”花哲打断了他们的玩笑。
……
子时一刻,沐花镇客栈的上房里,冷若凝收到了宗门传讯:掌门仙去,快去快回。
丑时三刻,上官冷忆在迷糊中醒来,准备起身点灯,炸然听到冷若凝和花哲的声音,便躺着没动。
“师兄,师兄你别再喝了,你已经醉了,不要忘记师尊的嘱托。”花哲夺过冷若凝快要递到嘴边的酒杯。
“你……放心,师尊的遗愿……我自会完成。”冷若凝本就不胜酒力,自从五年前跌落魂力境界后,更是不再碰酒。
“大师兄为什么在喝酒?师尊?遗愿?究竟何意?”上官冷忆的心一下收紧,完全清醒了。
冷若凝抓起桌上的酒瓶,往嘴里狠狠地灌了一口,吓得花哲赶紧又夺走了酒瓶。
“师兄,师尊既已仙去,纵使伤心你也要顾及身体,我们都还等着你呢。”花哲苦苦相劝,他因为悲痛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冷若凝已经喝光了八瓶酒,空瓶子歪倒在桌上,他声音沙哑:“两次……师尊,徒儿两次都没能送您……徒儿对不起您……”
花哲虽不解其意,但也相顾无言,悲痛万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想借此冲淡心中的苦痛。
“咚——”
冷若凝打翻了酒瓶,空瓶子掉到楼板上来回晃悠,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趁花哲附身捡瓶子,冷若凝抓起酒瓶直灌入喉。随即,倒在桌上,伤心得像个孩子:“师尊,您带我一起去吧……师尊,凝儿还没吃够您做的点心……师尊,凝儿还想跟您去摘心楼看月亮……师尊,您别走……师尊……”
上官冷忆躺在床上不敢支声,心中一阵酸楚,想到从小就收留自己、庇护自己的师尊仙去,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再见大师兄悲痛欲绝,他心如刀绞,先前他只知大师兄一贯坚韧果断,从不曾想过他竟也会这般柔软无助。
上官冷忆想立即起身,带大师兄赶回宗门,与他一同守在师尊身旁,甚至陪他喝酒,听他喃喃自语,尽管意义不大,但至少能送别师尊,完成他的心愿。
可上官冷忆也明白,师尊仙去事关重大,一切事宜宗门必有安排,他不能擅自打乱历炼计划,更不能贸然地揭露大师兄的心事。
月光似水,从半开的窗口投向桌边,他看着冷若凝双眼轻合,似醉似睡,俊美清冷的脸庞在月色下更显苍白,整个身子瘫软在桌上,瘦削的脊背随着抽泣起起伏伏。
那一刻,上官冷忆只觉自己躺在冰冷的岩石上,胸膛被利剑剜了个大窟窿,没了温度,没了心跳,只剩一丝若有似无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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