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走几步,欢喜忽然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紫冉,夜风吹过他的发丝,他欲言又止:「如果过得不欢喜……咱们就回去吧。」
紫冉愣住了,有一瞬间的恍神,耳边似乎又响起姐姐的声音:
「我把欢喜送给冉冉,从今天起他就跟着你了,但愿冉冉一生欢欢喜喜,无忧无虑。」
欢喜的名字是姐姐取的,其实他并不是白黎族的人,他是在七年前来到南疆的,那时紫冉才刚满十岁。
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被人追杀了一路,护送他逃出来的老仆奄奄一息,跪在地上央求姐姐救救他的少主。
费力的叙述中,竟是一个满门被灭的斑斑血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家传的绝世刀谱引来一帮豺狼之徒,竟都是平日里交好的名门正派,被发现后狠毒地杀人灭口,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放过,不惜千里追到了南疆。
这便是所谓的武林正道,满口仁义的面具下,不过是疯狂滋长的贪婪欲望。
姐姐恨极了道貌岸然的中原人,当即便率领族人,杀将出去,使出来的蛊毒吓得那帮追兵屁滚尿流,再不敢踏进白黎族一步。
此后白黎族便「妖名远播」,在中原被传成了叫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妖族。
而老仆死后,欢喜就留在了她的身边,许是经历太过悲惨,少年醒来后,忘记了大多的痛苦回忆,只记得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他记不清灭门的具体惨况,记不清仇人是谁,只隐隐知道自己全家是被中原的武林正派所害,所以和紫仪一样,对笑里藏刀的中原人恨之入骨。
他还常常在半夜惊醒,癫狂的模样像极了刚失去双亲时的她,他所有的苦楚她感同身受,于是拉了张床睡在他旁边,两人头靠头,每次他发梦魇时她都紧紧握住他的手,像个小老太太一样,不住安抚道: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终于,她陪着他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光,走出房间时,他恍如重生,阳光洒满他的眼角眉梢,他看着她,唇角微扬,笑得感激而温柔。
他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字,段风澜。
他说,这是他曾经的名字,但他不会再用了,从今往后,他只做她一人的欢喜。
伴她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五)
紫冉对欢喜说,我不走,我还想留下来,做个贤妻良母,儿女绕膝,相夫教子,拥有完整而安定的家。
儿时的家破人亡,让她无比渴慕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她要把自己过早失去的母爱,通通补偿给她的孩子。
但多可笑,她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从嫁进来那天开始,秦铮就从未碰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