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在我眼里除了脾气暴躁点,一向是无害的,我可以威胁他,变着法地欺负他,就连今日他被人掳去,也顶多是嘴里骂得凶了点。
我便一直以为,苏禾就是个软性子。
但苏禾为了救我,仗着自己是宠臣,罔顾国法,当街杀了人。
若今日苏禾不在,亦或是我从未嫁给苏禾,指不定我哪天就会真的沦落到要用身体伺候人的下场。
我一屁股坐在了苏禾床边上,还不怕死地让他往里面挪挪,此时夜色下观美人,偏偏真有种薛公子所说的风雅姿态来。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唤道:「夫君啊。」
他不耐烦偏头,而我凑上前硬是要掰过他的脸,我凑到他耳朵前正想说些什么,这人似乎以为我要亲他,满脸惊恐,一脚把我踹了下去,然后裹紧了被子,大骂一声:「下流!」
这是我第一次,被我的夫君,一个太监骂下流。
第二日,苏禾入宫许久未归,那些文臣大抵因为这天下太平,总得闹腾出点事情,于是借苏禾恃宠而骄,当街杀人的由头,一群闲得没事的死老头早朝的时候齐齐上奏要皇上严惩苏禾。
苏禾到底是犯了天家规矩的,我心下不安,在临近黄昏的时候便守在了宫门前。
我就是在那时候遇见当今相爷江离的,那人穿着官袍,双手笼在袖里,正缓步走出宫门,忽然就在我面前停住脚步:「宋莞?」
我父亲当年门下只收了江离这么一个门生,后来我父亲遭人诬陷,锒铛入狱,到头来反而是江离成了这一朝之相。
在我心里,这个位置,本该是另一个人的,只可惜......当年他锋芒初露,一身疏狂傲气,却堪堪折在最好的年纪。
我在愣神间,江离忽然问:「夫人为了苏禾而来?」
「你可知他如何了?」我没有称呼他为我的夫君,毕竟......在外人看来我跟苏禾的婚事始终是场笑话。
江离的神色有一瞬怔忡,而后道:「我让宫人带你进去寻他。」
他继而转头吩咐宫人,给我带路,我道谢以后,跟着宫人踏入了朱红宫门,而身后又响起了江离的声音:「夫人自老师离开后流离坎坷数年,如今也算尘埃落定,在下只想劝夫人一句,执着于过去,不如珍惜眼前之人,有时候,遗憾与残缺并非苦痛,反倒是一种完满。」
我心下疑惑,然而宫人的脚步太过仓促,我没办法停下问个明白,只来得及回首看了一眼,江离的青色官袍在风中飘摇,他轻轻点头致意便上了宫外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