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茗狡黠地眨眨眼睛,虽已在宫中待了一段时间,却仍不失可爱机灵的少女气息,她说:“我出身卑微,家父不过一个普通官员,现入了宫,能求得平安度过此生已是最好,更何况还有了皇子,皇帝的宠爱对我来说已经可有可无,只要不惹他讨厌就可保一世平安。”
冷一鹭从没想过竟能从后宫妃子的口中听到这种话,后宫女子不都是深爱着皇帝和权力的吗?但是秦茗到底没有说错,身为一个普通女子,她已经圆满了,可是自己呢?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降临,如果不是冷家的女儿,她就不会当上皇后,失去了冷家的庇佑,她就没有自信抵挡住后宫的这群疯子。
可是没有如果,她是冷家的嫡长女,还是唯一的女儿,父亲决不永许不纯净的血脉玷污家族的荣耀,甚至连再找一个旁支的女子入宫生下皇子这件事都不被允许。
只要她活着一天,就会遭受家族无穷无尽的压榨。
“真好。”她喃喃道,突然失去了对一切的兴趣,“本宫累了,先回去了。”
等过完这段时间,等她的计划完成,她将不再亏欠任何人。
似乎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秦茗微愣,但是冷一鹭的脸色过于冷漠,她只能在背后露出一副失落的表情:“恭送娘娘。”
从那之后,冷一鹭就很少出宫了,即使在阴雨天,秦茗也没有再在御花园里见过她。
皇帝忙着宠爱新进宫的娴贵人,本来就很少去皇后宫里,想当年楚皇刚登基时,冷一鹭还会顺着家族的旨意,试着去争宠,但是自从淑贵人生了二皇子,她主动搭理皇帝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宫里也会有传言,说皇帝厌烦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在跟皇帝冷战。
这话信的人也不少,包括娴贵人。她虽然很得盛宠,但还是时不时派人去打听皇后和淑贵人的动向,毕竟一个是宫里最得势的女子,一个是皇帝的救命恩人,不得不让她警惕。
然而不论打听几次,宫女的回答都是:“回娘娘,皇后和淑贵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只是前段时间淑贵人总喜欢往皇后宫里跑,皇后一连拒绝了十几次之后也不放弃,最近她和皇后往来越来越频繁了,经常待在皇后宫里一整天不出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娴贵人不疑有他,只当淑贵人是被自己抢了风头,投靠皇后去了,却不知皇帝更嫌弃皇后,投靠皇后不仅没用,还容易惹一身骚,不如老实待在自己宫里照顾小皇子。
总之不管她们打算干什么,只要别来和她抢皇帝就好。
又过了几个月,皇帝只有每月十五会去看一眼皇后,其余时间不会踏入皇后宫中一步。
偶有深夜,冷一鹭睡不着便会起身,看一眼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
她会不再装深情,突然对皇帝冷淡下来,自然是因为没有必要了。根据潜进太医院的那人的消息,果然是皇帝暗中给她下绊子,使了个法子避开皇帝耳目,几次侍寝之后,她成功拿到了族人想要的。
为了不让皇帝发现,她又特意从族中找来的和她长相相似的替身,而她自己只有默默祈祷这段时间赶紧过去。
她已经和父亲说明了,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就接回族中抚养长大,待到时机成熟,再向皇帝禀明情况,或者……自己创造机会,总之这个孩子必须当上皇帝,带着冷家走向权力巅峰。
白天,冷一鹭歇在床上养胎,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上的刺绣,有宫女来报:“皇后娘娘,淑贵人来了。”
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下,她的眼中有了一丝期待:“快让她进来。”
冷一鹭自认本是不喜这个妃子的,然而自从有一次秦茗撞破了她怀孕之事,并承诺不说出去之后,她就懒得避让她了。
而且大多数时候,她还会帮忙给冷一鹭打掩护,冷一鹭要是在养胎时候突然觉得烦躁,她还会带着萧黎一起来看她。
秦茗每次来都会带一堆稀罕物件,或者给她讲很多民间的故事或者传闻,久而久之,冷一鹭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对这个皇帝的宠妃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萧黎此时已经近两岁,从小就不吵不闹,比大皇子乖巧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长相肖似秦茗,十分可爱。
冷一鹭看着小小的萧黎,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秦茗,她很喜欢这个孩子,对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也不禁有了期待。
“黎是黎明光辉的意思么,”冷一鹭抚摸着肚子自语,“那我的孩子便取名叫‘璟’吧。”
璟,是玉的光彩。
对于皇帝来说,那个女人是他的黎明光辉。她也要留下自己的念想,在孩子的名字里刻入自己可想不可说的深情。
只可惜好事不长久,她们俩的事情最终还被皇帝知道了,皇帝大怒,认为冷一鹭勾引秦茗,要将她打入冷宫,将秦茗贬为答应,关进慎刑司听候发落。
进冷宫的自然是替身,但是冷一鹭听说秦茗被关进慎刑司那种地方,竟动了胎气,直接在皇后宫殿里小产,皇帝这才知道冷一鹭竟然怀了他的孩子还打算偷偷生下来,顿时气个半死,要杀了她和那个孩子。
秦茗听说冷一鹭小产,不管皇帝的旨意跑去皇后宫殿,让冷一鹭的心腹司公公赶紧先带着刚出世孩子逃走。
当皇帝领着侍卫赶到时,孩子已经不见了,宫里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皇后和淑贵人,秦茗用当年的恩情要挟他放过冷一鹭,而她自己则持剑自刎,以证心意。
皇帝当即悲痛欲绝,冷一鹭心如死灰,孩子已经被平安带走了,她完美完成了家族的任务,却没保下最在意的人,一个人独活有什么意思,拿起秦茗用来自刎的剑也随她去了。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至少,当萧黎听到母妃的消息,哭得满脸泪痕急急赶去的时候,偌大的宫里只剩下两个女人的尸体。
事后,皇帝要求冷家给个说法,必须交出孩子,否则就要治他们欺君之罪诛九族。
冷家没有办法,事情提前败露,只能逼着司公公交出三皇子,全族退隐,不再问及朝堂政事。
而司公公本人则悄悄回了宫,一直在冷宫陪小皇子,只待等小皇子长大尽心辅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