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分成了南北两个大院子。南苑住的是闻人长风的内眷,而青阳殿是落在北苑,自然北苑是闻人长风的地盘。
可是裴潜却是既不住在南苑也不在北苑。
在北苑外侧有着一处落败小院,那里是整个毓庆宫最偏僻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去。当时裴潜被送过来的时候院子里没有什么男眷,为了避嫌裴潜就被“暂时”安置在了这个破败小院。
说是暂时,后来几年裴潜都一直住在这里,闻人长风一直不关注他,下人们也就跟着轻视了裴潜,有时候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换居所的事情一拖再拖,甚至现在毓庆宫翻新重新修缮过后,裴潜还是住在他这个没有名字的小破院子里。
这里和南苑之间隔着一整个北苑,倒是不用担心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
裴潜也没再主动提过什么换居所的要求。上辈子直到闻人长风登基入宫之前他都一直住在这里。习惯了已经。
再回到这个小破院子的时候裴潜甚至还有几分怀念:比他在冷宫的时候要好一些。起码自由些,吃食也是能够吃饱的。
裴潜推开那扇吱呀作响落了漆的门,回身朝着孙嬷嬷道了谢。
他这屋子可不比青阳殿,屋里没有什么像样的供暖措施,也就是一床棉被。裴潜除去外袍,穿着棉衣将自己裹在棉被中。
缩在这一方温暖里,裴潜发出了一声舒适的无声的叹谓。他要花些时间梳理一下从先帝二十六年开始都发生了些什么,时间太久远,有些记不清了。
很多事情他都没有亲自参与,而是在事情过去的很久以后略有耳闻罢了。
所以裴潜现在最难的不是怎么想起事情的始末,而是怎么去接触它们。
除此之外,自己此时此刻的听力似乎不如上一辈子灵敏了,或许是身体尚且稚嫩没有得到过有效练习的原因。
若不然方才闻人长风站在他边上的时候,裴潜不应该发现不了。一个人的气息在那么近的距离下,怎么能够感知不到呢?
此时此刻闻人长风在青阳殿内做着和裴潜差不多的事情,仔细回忆着上辈子可能踩过哪些坑。
门口响起孙嬷嬷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医院那边将药送过来了,可要送到裴公子住处。”
“送过去吧。”闻人长风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道。
孙嬷嬷却是难得的又多问了一句:“太子殿下,裴公子那边老奴看着并不适合熬药。可否将药材熬制成汤药再送过去。”
不适合熬药?
这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交给下人,拿去后厨熬制不就好了。又不是让裴潜自己在屋子里熬药。闻人长风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停下了笔,打开了门。
托盘上放着几包药材和一盒药膏。
“就这样送过去吧。本殿也跟着过去看看。”闻人长风盯着托盘想了半响,竟然丝毫记不起裴潜以前在毓庆宫是住在哪里的。
他索性放下手里的事情,打算亲自过去看一看。
孙嬷嬷低头说了声“是”沿着方才走过的路,带着闻人长风又走了一遍。
越走越是荒凉,闻人长风脸色愈沉。
“我竟不知着毓庆宫还有这般破败的地方。”闻人长风心里想着。上辈子裴潜该不会一直就住在这里吧?
越想越是愧疚,原以为自己只是冷落了他,却不曾想裴潜或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辈子过的都不顺遂。
闻人长风站在小院的门前,挥手制止了孙嬷嬷她们的靠近,而后一个人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裴潜正蜷缩在被子里想事情,措不及防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偏了偏头提声问道:“何人?”
一般来他这里的不会有什么位高权重之人。
没人回答。
总不会是门被风吹开了吧?
裴潜不情不愿摸下了床,摸索着去关门。伸手却摸到了一个温温热热的东西。
嗯?
似乎是……人的体温?
闻人长风冷哼了一声。
裴潜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凭借一声冷哼认出了他的声音。仓惶着想要跪下谢罪。
这一摸可不能将太子殿下摸炸毛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