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长安篇：白马飒沓行（一）
长安找了许久，才寻到了卫一曾经提到过的，那家卖云片糕的小摊。
只不过，正好碰上了除夕，老大爷的云片糕没有现做的，长安厚着脸皮上去询问，最后大爷找到了一份前两日卖剩下的。没有变质，只是味道肯定不会很好了。
奈何长安执意要买，大爷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这笔买卖。大过年的，又不是新鲜的糕点，大爷原本不打算收长安钱了，可是不收钱长安就不走，他冷着脸戳在大爷的门口，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桩子。
大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最后只能收了三文钱，聊表心意。
“这大过年的，小伙子怎么一个人在外头溜达。可有家室啊？”大爷一边动手打包着云片糕，一边同长安闲聊。
“没有。”
长安木着脸，盯着大爷手上的动作，机械地摇了摇头，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大爷眼睛一下就亮了，想到了自己待嫁的闺女小花，试探地问道：“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
云片糕已经打包好了，长安去提糕点的手顿了一顿，眼里闪过了几分情绪，依稀能够从他冷冰冰的话语中辨认出几分低落。
他说：“没有。我……在找一个人。”
“什……欸？”大爷刚想再同他闲聊两句。长安就提着云片糕，丢下了一把铜钱和一句“除夕快乐”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除夕夜，京都的许多酒楼都是人满为患。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特别热闹。他本来可以翻过宫墙去找裴潜的，但是他不想看见那两个人在他面前腻腻歪歪。
沽酒踏雪。长安一个人左手提酒壶，右手提着糕点，循着小路找到了白苏一直住着的那个小院落。
门口拴着的大黄正在啃一块儿骨头，想来是逢年过节，隔壁人家给它加了餐。听见踩雪的声音，便抬头瞥了他一眼，便继续地下吭哧吭哧的啃食。
长安抬手推门。隐约透过门缝看见了紧闭的门闩。
白苏没有回来。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又提了东西转身离开。走了大半条街，终于在朱雀大街上找到了一家有空包厢的酒楼。
他随口点了三两个菜，冷着脸上了楼。这个包厢位置并不好，想来正是如此才会在这种日子里被空下。它不像是其他酒楼，从包厢的看台上向外望去，要么是喧闹的朱雀大街，要么是繁华的淮阳河盛景。
从这个包厢望去，只能看见寻常巷陌间普通人家点起的几盏幽微灯火。
长安从来形单影只惯了，多年来单骑走千里，白马飒沓行，未曾在一个地方停留许久。京都是他驻足最久的地方。一开始是为了裴潜的怪病，后来白苏来了京都，裴潜的病有了着落，用不着他再时时刻刻盯着，可是他还是没有离开京都。
他帮白苏整理着药材，时而同卫一交洽一下。说是为了裴潜的病留下的，可是他却甚少去看裴潜。长安自己心里清楚，白苏那里并不是很需要他。她对于药材这些东西再熟练不过，一个人也能处理的很好。他留下……只不过是因为他想要留在京都了。
长安拍开了酒坛子的泥封，一碗接着一碗的喝。间隙捏起了一片云片糕，放在嘴里轻抿着。
味道……确实很不错。不过分的甜，也不是很干。尽管不是新鲜出炉的糕点，但是难掩它良好的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