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颤巍巍地接通电话,莫少始堂老叔公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了,“始娃儿,来医院了?”
莫少始对着空气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叔公,你知道了?,我就来看看你”
“闹得这么大声,我能不知道吗?”电话那头的人没好气,又说道:“少来这一套虚的,把贺家那小子带上来,宋家有人说要见见他。”
话说完,电话就挂线了。
莫少始听着耳边“嘟嘟嘟”的声音,傻了眼,好一会儿后转过身,机械地对贺楚墨说道:“阿墨,宋老头找你。”
贺楚墨:“?”
“我堂叔公说,有人在上面等着你,我猜应该是宋老头。”
莫少始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看着贺楚墨,也没有解释太多,匆匆忙忙地把人塞到电梯里,按下了电梯数字键,然后溜了。
贺楚墨:“……”
建筑的最顶层,采光极好,贺楚墨出了电梯,一眼便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的宋子澄。
贺楚墨快步走了过去,才发现,宋子澄身边坐着一位老者。
原来,是宋老爷子。
贺楚墨停下了脚步。
爷孙二人似乎在说着话,贺楚墨站定原地,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把声音。
第103章
“楚墨。”
贺楚墨转过身去看,竟是宋岁安。
“说错了,现在应该喊‘贺总’才对。”宋岁安笑。
贺楚墨:“只是一个称呼,宋总随意叫。”
宋岁安轻嗯了一声,又说道:“劳烦贺总来这里”
二人走到了靠窗角落的吸烟区,宋岁安拿出一包新的香烟,把包装撕开,拿出一根递给贺楚墨,“会吸烟吗?”
“会。”贺楚墨接过,“只是很久没抽过了。”
“我也是。”宋岁安笑,帮贺楚墨点火,然后又点燃了自己手上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却不料被呛到了。
“咳咳咳......”
“慢点。”贺楚墨给宋岁安倒了一杯水。
“咳咳咳......”宋岁安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道了一声谢,接过喝了一口。
口腔布满尼古丁的味道,喝下的水,是苦的。
被呛到后,宋岁安还是没有熄灭手中的烟,也不抽,就这么拿着,看着那微弱的火苗静静燃烧。
“让你见笑,太久没抽烟了。”宋岁安说着,望了一眼宋子澄站着的方向,“快二十年了。”
宋岁安说着,自己笑了,“也是在这家医院,那个时候,我在产房前呆不住,去了外面的花园,一下子抽了大半包,一身的烟味,被护士长骂了一顿,后来不敢再抽了。”
贺楚墨听着,问:“是宋家小姐出世的时候?”
“不是。”宋岁安把烟按在水里,火苗儿熄灭时,发出‘嗞’的一声,“是子澄。”
贺楚墨心一动,不由望向宋子澄。
“当年他的母亲早产,在产房出事,医生下了危险书。”宋岁安嘴巴微颤,已是中年经历过大大小小风波的人,此刻似乎仍对存着惊惧与慌乱,“医生满手是血冲出手术室,说产妇已经休克,只能尽力而为......而她肚子里的婴儿,能保住的可能性更小......”
宋岁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缓过来,“她没有家属,是我在那张病危免责书上签了名字......我还记得,那免责书上,好像沾了血迹。”
贺楚墨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脸容已初呈老态的中年男人,只觉心头沉重。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结婚,甚至没有任何成家或渴望拥有自己小孩的概念,那个领域对于我来说,是未知的,是空白的,只是觉得自己签了名,一下子像背负了什么.....总之,当时好像所有事情都乱糟糟的,我觉得烦闷,忍不住去了花园抽烟,后来家里的保姆来通知,说是生了。”
宋岁安说到这里,拳头一紧。
“我赶回产房时,子澄被推了出来,小小的身子,皱巴巴的,丑得很,还满身是血。”宋岁安吼间苦涩,“护士长对我说,产妇还在抢救,只能先把婴儿送去保温箱......那时,她话都没说一半,一闻到我身上的烟味,就冲着我骂说我满身烟味,是个不及格的父亲......”
宋岁安眼角有泪,说到此处却忍不住扬了扬唇,“我被劈头骂了一顿,真是冤啊......我当时还在想,我怎么可能是那小子的父亲......”
宋岁安的话断断续续,眼睛一直望着宋子澄站着的方向,说到这里就没往下说了,仿佛在说着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这是贺楚墨第一次,听说宋子澄以前的事。
以前贺宋两家是邻居,宋子澄的事,贺楚墨略有耳闻,但了解得不深入,只知道宋子澄的父母早早就不在了,一出生就以宋岁然遗子的身份住在宋家。今日听到的这些,仿佛遥远又陌生。
贺楚墨吸了一口烟。
宋岁安转看向贺楚墨。
“你是在查八年前我们搬家的事?”
一听到宋岁安的话,贺楚墨的手当即顿了顿。
宋岁安看到他的反应,就知道答案了,显然并不意外,神色如常,“从你把林家那娃儿接回国开始,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查这一件事。”
窗边有风,贺楚墨把烟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