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星嘴唇哆嗦了句:“死无对证的事……”
童瞳打断她:“老小区,隔音效果很差,这件事从头到尾被隔壁邻居录了音,也是因为这样,才证实了母女的死是因为那个人渣。”
郁星怔怔。
童瞳说:“那个人渣因为没有直接的杀人致死证据,被拘留了几天就放了,一直活到现在,改了名要去晦气,妈你知道那人渣现在叫什么吗?”
郁星有些恍惚,童瞳咬紧牙关:“任继凯,就是你即将要结婚的对象。”
童瞳不依不饶:“他当初怎么跟你说的?说前妻和女儿死于车祸,呵,撒这么大的谎,也不怕半夜被前妻变鬼抓了索命……”
任继凯在客厅朝出发探了探头,大声说:“洗什么东西这么久还没洗好?”
郁星发怔,水龙的水哗哗流着,童瞳随口吼回去:“关你屁事!”
童瞳再加把力:“狗改不了吃屎,他装模作样了两年,你信不信等到一结婚,分分钟露出本来的嘴脸,妈我不想到时候看着你跳楼,你也不会想看到我跳楼。”
郁星的脸色沉郁难辨,闷声不出,童瞳急了:“妈,这种人,这种事还要再犹豫吗?!随便去大街上掷骰子捡个男人也不会比这个更差了!就这么喜欢在垃圾场找男人?”
童瞳着急,话赶话地分不清轻重,刚说完,便挨了亲妈一记耳光。
他楞在原地,童世宁打他是家常便饭,但郁星从来没有,这是第一次。
一直觉得对童瞳的成长心有愧疚的郁星,从来对儿子都温言细语,这是头一回动了手,童瞳半晌回不了神,他妈打他了,他妈因为那个人渣打了他。
他妈竟然因为那个混账狗东西人渣打了他???
不对,不是他讲了那个新闻后,他妈应该麻溜果断地跟任继凯分手吗?怎么竟然是自个挨了打?
妈的这世界疯球了吧!
童瞳皮薄,又白,左边脸颊瞬间起了五道红印子,他心里闪起一个念头,整个人如坠冰窖,突然明白过来,通红着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郁星:“妈,你都知道?”
郁星嘴唇发抖,打了他的手掌还没完全落下,她不说话。
童瞳点头:“果然,原来都是我瞎操了心,怕你被人骗被人虐,原来妈你竟然早就知道,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知道他虐妻虐到人跳楼,就这种人,妈你还敢往家领……你让我说什么好?嗯?要我说声佩服?佩服佩服,恭喜恭喜,妈你该不会是跟童世宁离婚后后悔了吧,这么些年没再被虐过,居然开始怀念以前的日子……”
还没说完,第二记巴掌煽到了童瞳脸上,他噶然住声,这次的力道明显比刚才大,他一个踉跄滚到了地上,后背跟头撞到了墙角。
是任继凯。
童瞳眼前有些恍惚,他双眼充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嘴角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淌出,抬手擦了一手暗红的血。
他看着站在面前比他还愤怒的任继凯,面色惨白抖得筛糠一样的郁星突然朝任继凯尖叫了一声,推开他冲过来要看童瞳的脸,童瞳下意识抬手拦住她,喘气间看到了郁星满眼惶恐,童瞳四处乱找,他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对,刀呢?厨房不是应该有刀?老子今天要当场砍了任继凯!
郁星看出苗头,拼命抱住他,任继凯在郁星背后步步后退,方才的一点气焰消失殆尽,退回客厅再退回房间,还顺手锁上了厨房门,童瞳像一头被封印的狂躁的兽,瘦小的郁星竟然能捆得他动弹不得,厨房里一阵乒乒乓乓,最后两个人都瘫倒在地上,童瞳一口气全泄了,半晌,喘着气转头盯着郁星,点点头说:“我明白了,那行,妈你开心就好,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家门,怎么下的楼,怎么过的马路,又是怎么在粉尘漫天重型卡车一辆接一辆的公路上狂奔了四十分钟,然后到了江边。
江水,怎么这么他妈的蓝啊。童瞳想。
艹,哭个屁啊!
作者有话说:
正式开坑,故事从9月开始,cp 童瞳??边城
参加了长佩的活动,在网易云编辑了一个这篇文的歌单,搜索“童童与边城”就能看到,都是曾经写文时循环听的歌,怀旧金曲。
第2章 困兽
旧T恤下摆裹满了粉尘和汗,顶着一张被自己揉皱了的脸,童瞳站在公交站,直到公交车开到了眼前才眯着眼看清了是四路车,这趟车往返在坝区和学校,但三年下来他拢共也没坐过几趟,任继凯调侃他恋家,他只想插根鸡毛在他嗓子眼,从大一开始,每年在家待不到一个月,这他妈叫恋家?
公交车颠颠簸簸地开着,新的水电站大坝修了好多年,进出大坝的路面全都坑坑洼洼,童瞳心肺都快被颠出来,他逃出来的那个家,从今往后便是真的不可能再回了。
就当彼此都死了吧,大四过后,从此海阔天涯,再也不会、不必见了。
从来没像此时一样这么想快点离开宜江,想想真可笑,当初不顾一切要留下来的也是他,童世宁的嘲讽郁星的劝解都动摇不了他的心,童瞳一意孤行地第一志愿填了S大,他心里清楚,只要他填了,这所野鸡大学不可能不要他。
果然,他的高考分比S大的录取分高了八十多分。
当年填志愿时,秦澍着急上火地要拦他:“小瞳,你也太任性了……”
童瞳硬着脖子,看着秦澍的志愿单,满不在乎龙飞凤舞地把S大几个字填满了那张前程薄纸:“你家里不作死地要你就念S大的电气系吗,你能念,我也能念。”
秦澍一言难尽:“我家里,你知道的,都在那个体系内,我将来也……再说S大的水电专业在国内还是排的上号的,但其他专业就……”
童瞳打断他,交了志愿单,拍拍秦澍的肩膀,反过来安慰他:“好了,我陪你。”
一个月之后来了两张通知书,一张S大电气系,一张外语系,秦澍拿到通知书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童瞳,看到他手里同样的通知书,笑得眉目舒展。
少年迎着夏日烈阳下笑成一道光,那笑容童瞳一直记得,他觉得很值。
公交车跳过一个大坑,童瞳被颠得整个人离了座位再重重砸下来,心都要吐出来了,秦澍,童瞳默默念了遍这个名字,他想快点见到秦澍,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要见到秦澍,他就能再活过来。
突然又想到,秦澍说过今年生日会亲手给他做个蛋糕,童瞳骤然从座位上坐直,这个念头蹿了出来,好像心里的沙漠涌出了一小股清泉,细细的,缓缓的,却顽强地散发出柔软滋润的气息,他把手肘搭在前排座位靠背上,把脸轻轻埋了进去。
今天是他生日,童世宁不记得,郁星竟然也忘了,没关系,只要秦澍记得。
秦澍,秦澍,他会在房间里等他,一个丑丑的但是是他亲手做出来的蛋糕,跟他说,小瞳,二十一岁生日快乐。
公交车进了市区边缘,拐了几个弯,进到夜明珠拥挤狭窄的街道,这一大片混乱杂居拥挤不堪的城区却有个最璀璨浪漫的名字,夜明珠,S大大概是这片区唯一的明珠,几万人的青春之花开在世俗嘈杂的尘埃里。
童瞳没到终点,在S大侧门就下了车,穿过侧门外热热闹闹的市场,斜下坡走过一条巷子,便是一大片民居,S大不想住校的学生大多在此租房,其中一幢的其中一间,童瞳在刚刚过去的大三暑假租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