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两天他早就猜到了,只不过一直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非得等到当事人亲口承认才肯死心。他就像是捆东西的绳子被一剪刀剪开,顿时颓然地松了劲,缓了半晌才开始回答厉醒川的问题。
“前几次他去看医生的时候我不在场,具体病情我也不方便问。哪怕我问了,医生肯定也不会告诉我,这属于个人隐私。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他的病目前看来还没治好。至于是什么原因、到底还要治多久,这个我回答不了你。”
厉醒川目光落在过道的地上,“有没有可能让我陪他去看医生,我不会插手,只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这方面你是专家,我不太懂。”
“专家……”程开霁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把头转开,看着舱外的层云,“只要他同意就行,心理医生一般不会有意见。”
厉醒川低声道了声谢。
两人又沉默地站了一段时间,什么都没聊。这种沉默是很意味深长的,彼此心知肚明再回座很多事就该停止了。站了会儿后,厉醒川直起背,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拍了拍程开霁的胳膊,还是什么都没说。
有些人的感情跟随这段旅程一同画上句点,有些人的感情却在旅程结束时方才如醇酒入坛,准备开始用一生来经受考验。
下机时凌意脸色发白,像是刚睡醒有点贫血,厉醒川的目光始终陪在他左右,这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几人从贵宾通道走出去,两个助理一早已经等在外面,一见到他们就拼命挥手。谢思昀架着墨镜,依依不舍地抱了下凌意,又给了厉醒川肩膀一拳,“改天见。”
接着扬扬手走了。
走到一半又一个急转,回来架起程开霁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将人强行拖走,“程医生我送你,我车宽,你就别去跟醒川他们挤了。”
“喂、喂!”程开霁登时面红脖子粗,手里的行李箱都差点撒开,“你放开我,别动手动脚的,我自己打车!”
“走嘛走嘛……”
望着他们离开,凌意脸上慢慢恢复红润,嘴角眉梢也染上浅浅笑意。再一转头,眼前多了件厚外套,厉醒川看着他:“穿上。”
就是这样一个瞬间,凌意忽然觉得这种目光格外熟悉。
什么时候见过?
在出租屋的天台上,庆生的那次,他闭着眼许愿,睁开眼醒川就是这样看着他。在厨房煮开水做夜宵,他扭头问醒川能吃多少面的时候,醒川也是这样看着他。时隔五年,这道目光似乎全然没有改变,自己以前为什么始终不敢肯定?
一旁的楚然道:“我们先走了。”
凌意的思绪被打断,抬眸看向面前的楚陆二人,“好的,下次见楚然。”
楚然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边的人,面色淡淡的,“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等他们走了,凌意扭头问醒川:“你答应他什么了?”
厉醒川用没拉行李箱的那只手牵起他,很平淡从容地往前走:“我答应他,等你病好了带你去陆家做客。”
牵着的那只手慢慢收紧。
从出关到停车场的地下二层要走十分钟左右。两个人肩并肩,静静听着滚轮滑过平地的声音,非但不觉得刺耳,反而有种被白噪音治愈的感觉。
放好行李上了车,凌意扭身系安全带,回头发现厉醒川近距离凝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