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始终是那个凌意。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他却用瘦削的身体坚持下来。
钟杰说:“你看,这就是你,这才是你。”
他来这一趟,阴差阳错帮凌意找回凌意。
凌意捂住脸哭了很长时间。
他的哭声很释怀,跟在祁医生那儿的压抑完全不同。他哭是因为当年不顾一切的出手相助终于被对方、被自己肯定,他哭是因为他真的救了一个人,同时至今不后悔,哪怕重来一次选择也还是一样。
有服务生来问是否需要帮忙,钟杰摆摆手,说:“他只是太高兴了。”
生病的人,有被照顾的特权。钟杰陪着他,等他平复,就像当年陪着他钉扣子一样。
星斗拖着月拽着云,繁华的夜景初现。
两人没有再聊什么沉重的话题,而是边吃东西边叙旧。钟杰以前没有来过临江,更没光顾过旋转餐厅,就从全透的玻璃墙面眺望出去,面容浸润在霓虹灯的折光里。回过头,见凌意看着自己,便调侃道:“怎么,没见过土包子看夜景?”
凌意眼皮还肿着,嘴角却抿着笑,“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好像胖了。”
侧面轮廓有双下巴。
钟杰笑不出来:“结婚以后都会发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凌意微窘:“我怎么会知道。”
“你跟厉醒川,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他还给我看了你们的合照,就是你们在一艘船上拍的那张,他亲你。”
凌意怔住,然后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那是他胡闹。“
结果引来钟杰的淡哂:“这有什么的。人这一辈子不就这样,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搭伙过日子,是男是女没多大分别。”
凌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吃完饭,他要去结账,钟杰抢着买单。两人叫来服务生,对方却说有人早就结过了,还拿走了停车券。
钟杰对凌意了然一笑:“他做人真周到。”
不管怎么样,夸厉醒川总让凌意心里很受用。凌意取了一颗薄荷糖递给钟杰:“在临江玩几天?”
“就明天一天,儿子跟他妈两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凌意点点头:“那明天我陪你到处逛逛。”
坐电梯下到负二层,厉醒川的车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人就在车旁靠着。
看见他们,他直起背,踩灭手里的烟。
他给钟杰开车门,态度非常从容尊重,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坐过牢而另眼以待。钟杰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