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选项目里只有这么一个水上项目,南陵市又不靠海,大部分学生都不会选择这样一个学起来麻烦还没地方练的项目作为加分项。结果这位江同学就是这么特立独行。
“这样……”老师醒悟过后,又尴尬起来——南怀实验高中的体育馆里没有游泳池,就算有,也不可能单独为一个人而开放。他摸了摸脖子,不好意思地说:“要不你去打羽毛球?”
江易知看了看羽毛球场地已经占好地的女生们,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抗拒。他抬眸对体育老师说:“老师,我会自己找到运动方式的,您去忙吧。”
体育老师自己也觉得尴尬,遂点点头,抛下一句“那你自己安排”,还是被那帮打全场的男生叫过去做比赛裁判了。至于此后江易知究竟去了哪里,这就不是专心和丘远山菜鸡互啄的林谦树所知道的了。不过接下来的几节体育课,林谦树留意到江易知都不在打篮球。
回忆至此,林谦树仍然觉得江易知并不像是会主动去学打篮球的样子。
果然,江易知下一秒就摇头了:“不会。”
“不会你怎么去做裁判?”林谦树服了,“篮球比赛和考试答题不一样,不是把比赛规则全都背出就能直接上场做裁判的。”
江易知看上去依旧淡定得很:“你教我。”
林谦树乐了,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有能教江易知的东西。这两天跟着江易知一块儿学习,虽然他没说什么重话,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让林谦树感受到了学习的压力,这会儿有机会整回来,林谦树觉得不为这裁判也要为这快乐的享受。于是他很爽快地点头道:“好啊。”
“能不能当裁判,得看你到时候学习的成果。”林谦树说,“否则还是我自己去。”
江易知点头,答应时眼睛也不眨一下:“可以。”
傍晚结束了社团课之后,趁着学生们回去上晚自习,林谦树向器材室拿了个篮球,抱着它和江易知来到了学校的篮球场上。
林谦树把球丢给江易知,示意他拍动手中的篮球:“你先拍几下找找手感。”
江易知接过篮球,学着林谦树的样子双脚微蹲,弓下身子拍球。林谦树看着,不得不感慨江易知的学习能力着实强大,只是看着自己做了一遍,他已经能把姿势模仿得像个九成,要不是他拍球的动作太过迟缓,旁人是一定瞧不出这是个新手的。
“现在,你试着一边运球一边跑。”林谦树示意江易知把球丢回来给自己,“我先给你示范一遍,你看会了就自己练习。”
江易知把球收回到手上,不赞同地看着林谦树伸来的手:“医生说你不能剧烈运动。”
林谦树觉得江易知有些小题大做:“我就跑动两下,又不是百米冲刺,算什么剧烈运动?”
然而江易知只是沉默地捧着篮球,无论林谦树怎么伸手都没有把球交出去的意思。
最终还是林谦树拗不过他,选择举手投降:“行吧,那我就原地给你示范动作,你自己跑起来进行练习,这样总行了吧?”
江易知沉默地把手中的篮球拍到地上,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林谦树。
暮色四合,篮球场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江易知的脸一半落在阴影里,轮廓却愈发显得深邃。林谦树不能动,只能抱臂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一次次练习运球,带球跑动,最后投篮。光在他脸上一跳一跳的,有一种别样的迷人感。
林谦树清晰地关注到,有一滴汗从他的鬓角下落,又沿着他的下颌线汇聚到下巴尖,最后随着青年投篮时那一跃骤然消失,融进了逐渐酽浓的夜色中。他听到自己的心跳鼓噪,像是在迎合夜风的喧嚣,又一瞬间安静下来,甚至仿佛能听到五米外槐树上的蝉鸣。就在这忽冷忽热,忽静忽动的夜里,他只是站着,却好似体味了一切。
——那是身边这个头脑灵活却动作笨拙的青年带给自己的奇妙感觉。
篮球在空中划过抛物线,擦着球框边被弹了出来,江易知一言不发地跑去捡球,林谦树方才从这种似梦非梦的遐思中回过神来。
他眨了眨眼,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因为久站而僵硬的腿和手,借着夜色掩盖掉了不知为何爬上脸颊的红,他冲远处捡球的江易知喊:“走吧,今天已经练得够久了。”
江易知转过身朝林谦树走,他一只手托着球,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擦着脸颊上的汗珠,微微起伏的胸脯不似他一贯的平静,但也就是这种反差,让林谦树觉得他似乎更好看了一点。
要了命了,自己居然会觉得室友好看。林谦树感觉这不是一个合适在晚上思考的话题。
江易知已经走到近处了,林谦树感觉再看他,自己的脸会更加红。于是他快走几步走到了江易知前头去:“……明后天再学点基础动作就差不多了,会了动作再去背比赛规则会好一点。”
江易知腿长,三两步就走到了和林谦树并肩的位置:“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不知怎的,每天都在琢磨下一顿吃什么的林谦树,这会儿脑子里全都是飞舞的江易知,连一小块挪给美食的地方都没有。他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想把这奇奇怪怪的画面从脑子里晃荡出去:“外面随便吃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褚戈:五十米自?那不是我的强项吗?
费江淮:你走错片场了。
第28章 周日不见不散
经过三天简单粗暴的培训,江易知已经初步掌握了篮球的基本规则。虽然摸球的动作还稍显生疏,但精准的计算能力让江易知的三分球命中率奇高,看着江易知投篮,林谦树总会产生一种“这其实并不困难”的错觉。然而等他自己摸到篮球了,才发现站在三分线外看篮筐是那么遥远,更何况在江易知盯着的情况下还不能助跑,十投能砸中五投已算不错的战绩。
这天训练结束,林谦树坐在篮球场边看着江易知抱着球逆着光向自己走来,虽然心跳已不如第一天那般剧烈了,但乍然见着人朝自己走,还是会抑制不住地脸红。
江易知走到场边,林谦树忙不迭地抓起手边的矿泉水瓶递给他。江易知信手接过,道了声谢,拧开盖子仰头灌水,一滴汗就从他的鬓角沿着下颌线一路蜿蜒到脖子里,又沿着脖子一路滑入了衣领深处,再也瞧不见了。
此情此景让林谦树感觉喉咙莫名有些干涩,他咽了咽口水,挪开了视线。
“我打算带你去打一场友谊赛,”林谦树听到自己用不太自然的声音说道,“篮球赛场上是十人对抗,你得提前适应一下比赛环境。”
江易知颔首应道:“好。”
林谦树见他答应得飞快,不由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刚刚在说什么吗,就好来好去的?”
“你让我去参加篮球比赛。”江易知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很合理。”
怎么就上升到哲学问题上去了。林谦树见他一脸认真,知他是真心这么说的,好奇道:“参加比赛,最起码也是有六个人的那种,很可能这那五个人你都不认识,这也没问题吗?”
江易知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并且林谦树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拒绝回答的意思。
既然当事人授权了,林谦树便决定放开手脚好好地替江易知寻找几个优秀的球友。然而微信通讯录里,曾经高一A班的那几个篮球队成员全都随着大学毕业四散在了天南海北,想要约起来凑到一块儿打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找成年人困难,林谦树又把目光落在了未成年人身上——第二日去D班上数学课时,恰逢D班上完体育课回来,看着一大群围在空调前吹风的憨憨少年,林谦树心中有了主意。
他带着一脸和善的微笑来到了江易行的座位旁。
十三点五少年难得没有在睡觉或是玩手机,正和雷达聊天的他看到林谦树带着诡异的微笑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心是不是脸上沾了墨水。
林谦树走到两人身旁,保持着微笑和两人打招呼:“雷达、江弟弟,早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