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不过这个“我”在某个层面上的确和林谦树有那么一点儿相似,譬如林谦树就记得,“我”也曾为了欧几里得放弃了自己喜欢了许久的东西。他循着记忆摸到第三十九章 ,看了一眼开头他就知道自己找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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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结束,在欧几里得拿下年级段第一的带领下,我们全班以压倒性优势胜过了兄弟班。

为了庆祝这样难得的好成绩,经班主任允许,我们举行了一次爬山郊游活动。

作为本次考试的大功臣,欧几里得几乎是在全班的邀请下难得答应参加了一回班级集体活动。他去,那么我当然也去。

活动地点定在城郊的森林公园。周日上午,大家骑着车三五结伴去公园门口集合,我不晓得欧几里得出发的时间,只能早起等在学校门口看他会不会经过。二十分钟后,第一个到公园门口的人告诉我,欧几里得根本没有来学校,他一个人先上了山。

我有些失落,却也知道是自己太怂。

起码下回想要和他一起做什么事,我该直接说出口的。

我随最后一批抵达山脚的同学一块儿上山,前往我们野餐烧烤的聚集地。还没到目的地,大老远我便看到了那处袅娜升起的炊烟,再前行,早已到的同学们热热闹闹地拥挤成一团,笑着抢吃才烤好的食物。

在那一片拥挤的人群中,我却唯独只将欧几里得看得清晰。

那天的欧几里得穿了一件墨绿的格子衬衫,袖口向上挽起,露出微微带着肌肉的小臂。他站在炉子前低头摆弄上面的烤串,飘起的黑烟丝毫没有折损他的半分清冷气质。

旁边的同学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凑近他说了几句话,他停手侧耳倾听,神态认真。

我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他,有人见我在此处发呆,我便借口才爬上山还累着。

天知道只不过是因为这个角度看他最好看。

欧几里得和同学说了一会儿话,同学便离开了。他继续低下头摆弄烤串,不知怎么的忽然抬头朝我这边望来,没来得及撤回视线的我便被他逮了个正着。他似是勾了勾唇角,又好似没有。

再然后,我看到他张开嘴,用口型对我说:“过来。”

我莫名顺从地迈开步子,朝他走去。

炉子上烤的是几串香菇和半根玉米,焦香味儿大老远便刺激着我的鼻腔和味蕾,并且这种味道随着我越走越近,变得越来越大。于是我好容易走到他身旁,莫名其妙地咽了口口水。

那声“咕咚”响得我自己都不敢回想。

我闭了闭眼,绞尽脑汁想找个借口回避尴尬,再睁开眼时,眼前却多了几串放大的香菇。

“吃么?”欧几里得举着烤好的香菇,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我。

我又脑子一片空白地接过香菇,讷讷地说了声“吃”。

“嗯。”欧几里得点了点头,又从旁边的食材袋里找了几串新鲜的食物,重新放到炉子上面烤了起来。

他不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也不晓得和他谈些什么,可我又不舍得走开,便只能举着串站在炉子边,一边吃一边看他烤食物。好不容易吃完了那几串香菇,炉子上的那些食物就又好了。于是欧几里得将新烤好的食物又递到我手上,我脑子一热,莫名又接下来继续吃了起来。

大概是我这不劳而获的样子太明目张胆,没一会儿就有同学过来鄙视我的懒惰:“他烤一串儿你就吃一串儿,你这少爷当得还挺滋润。你真那么馋烤串儿啊?”

我心说我可太冤枉了,我哪是馋烤串儿,我馋的明明是那个烤串儿的人。

都吃饱后,无聊的中学生们开始准备玩游戏。班长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虽然大家嘴上嫌弃幼稚,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围坐成一圈。我看了一眼欧几里得,他居然也跟着坐了下来。我赶紧假装看前面的风景惊讶地后退几步,正巧顺势坐到了他身边。

前三轮不痛不痒的问题过后,可乐瓶转到了欧几里得的方向。

和他对应的女生表情有些兴奋,她看了看周围两个朋友,似乎几人在玩游戏之前就商量好了问题。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晶亮地看向欧几里得:“你的理想型是怎样的?”

听着女生的问题,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欧几里得大概有些意外女生的问题,他的手垂搭在膝头,无意识地敲击两下。

我本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结果他居然真的回答了。

“聊得来的吧。”我听到欧几里得这么回答。

郊游接下去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欧几里得这所谓“聊得来”的标准——怎样才算是和他聊得来的人呢?我想不出来,我觉得他好像并不喜欢和别人聊天。

直到快回家时,一个男生带着数学习题册过来找他,看着他低头认真解题的模样,我终于明白了该从哪方面开始我和欧几里得的谈天。

他喜欢数学。虽然我不喜欢数学,但我可以为了他好好学习数学。

对于一个从接触数学开始,就没认真体会过它的人而言,好好学习它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但为了欧几里得,我愿意去尝试一下。

我回到家,把桌子上的游戏和最爱的吉他全都锁进了书房的柜子里,又把数学书和习题册整整齐齐地放在了书桌上。——若说时至今日,关于喜欢欧几里得,我该有什么遗憾,那么大半都和我自己锁起来的曾经的喜欢有关。起码现在的欧几里得也不知道我还会弹吉他呢。

可这是我自己下的决心,和喜欢欧几里得无关。事实上,他迄今为止也依旧不知道我在背地里做的这些事。他总以为我是莫名哪天通了任督二脉,突然开始喜欢上了数学。

鬼扯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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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谦树看得眼睛酸胀,尤其是那最后心酸的“哈哈”,像是“我”在自嘲,也像是“我”到头来发现喜欢根本不该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因素扯上关系。

幸好“我”和欧几里得在故事里的现在还是朋友。林谦树想,要不就亏死了。

随着林谦树解题能力的恢复和社团验收活动的迫近,林谦树的高一旁听活动暂告一段落,他早上特地请了个假,打算回家去把古琴搬到学校里。

经过一晚的沉淀,江易知的情绪似乎也恢复了,起码林谦树早起之后看到的又是默默无言就把一切打点好的“保姆江老师”。

“早上一起去。”江易知把小笼包换到林谦树面前,对他说。

林谦树很自然地接过,顺手把倒好的醋碟推给江易知:“好。”他想起昨天晚上小说里藏起吉他的“我”,这么多年也没有为喜欢的人弹过一首歌,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对江易知说:“你喜欢听什么曲子?要不我现在去现学两个?”

江易知扶在碗沿的手一滞。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看向林谦树:“不用去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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