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江柔脸上漾着温柔的笑,不似林谦树高二那年在江易知家中见到的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江易知把新鲜的雏菊轻轻摆在墓前,伸手摩挲着墓碑上有些黯淡了的字迹。
“妈,”江易知道,“过去一年我们也过得很好。”他想了想,修改道:“比以往的每一年都要好。”
“小行考上了南怀,我毕业了,”江易知转头看向身边的林谦树,扬了扬唇角,“还记得他么?他叫林谦树,以前来看过你的,现在我们在一起了。”
林谦树凝视着照片上女人的笑脸,轻轻地叫了一声“江阿姨”。
江易知的话不多,说完这两句后就词穷了,他除了除墓碑上的杂草,打理了一番周围的环境,便把空间让给江易行和母亲说话。
江易行蹲下来之前还很敏感地朝林谦树和江易知两人站着的位置看了看,林谦树十分理解地后撤了几步,带着江易知往旁边的过道上避。
人迹罕至的墓园小路上,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窸窣声。
“阿江,”林谦树对江易知说,“我想清楚了。”
“我会继续考GRE,这是对我过去学习生活的一个交代,但是我不会用它来申请数学专业。”林谦树说,“你有你喜欢的专业,我也该找到我想做的事情。”
林谦树勾了勾嘴角:“希望二十三岁才想明白这件事还不算太晚。”
这是失忆之后的林谦树才想明白的事。
***
正月初一过去,寒假剩下的日子就过得飞快。开学前一天,苏珊正式结束了在中国的访问,启程回国。
林谦树去机场送别这位帮助了自己颇多的治疗师,对她表示了真诚的感谢。
“虽然你的记忆还是片段式的,”苏珊对他眨眨眼,“但你的文字能帮助你把它们串联起来。”
林谦树笑起来:“像串珠子那样?”
“像串珠子那样。”苏珊也大笑起来。
“对了,林,”苏珊说,“你说文字没有画面感,那为什么不试试拍点能动的呢?”
林谦树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听说你和江准备来留学,”苏珊朝林谦树伸出手,“期待与你们在我的国家见面。”
返程路上,林谦树尝试着用手机自带的摄像功能拍了几段短视频,一边回看一边吐槽自己的摄影技术:“这拍得也太抖了……”
不过,的确是个不错的记忆方式。林谦树看着自己镜头里疾驰而过的车子,眼角慢慢弯了起来。
江易知和林谦树作为实习老师在南怀实验高中的第二个学期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拉开了帷幕。
学期伊始,林谦树买了台DV,尝试着录制自己在学校的生活并剪辑成Vlog投放到视频网站上,起初点击量零星几个,很是惨淡,不过林谦树本就为自娱自乐,还是孜孜不倦地做着产出。
直到半个多月后的某期,林谦树录制的古琴小队排练的片段被某个大V号剪辑出来发布在了微博上,配以“这是什么学校为什么有那么多神仙小哥哥在弹古琴”的文字,逐渐地便有越来越多的人顺藤摸瓜关注到了林谦树本人的号,入坑成为了他的粉丝。
在林谦树的视频里,古琴小队、数学竞赛班、体育课上打篮球的少年少女以及各种校园活动构成了视频的主要部分,偶尔还有“我”和“我的J姓同事”以熊脑袋的形式入镜,都让观众们在感受新奇中又多了那么几分的怀念。
毕竟虽然每个人的青春各不相同,但有关青春的记忆大多离不开这些元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放结局啦。
第86章 最后一个秘密
在四月的考试中,林谦树终于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也意味着他与江易知的留学事宜尘埃落定。
江易知自然志愿不改,选择了一早就看好的学校,林谦树在这几个月的Vlog拍摄中琢磨出了一点趣味,他决定办一张旁听证,去附近的艺术学校听一听电影艺术专业的课程。
“专业选择的事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林谦树对着镜头笑了笑,尽管他知道后期时这个笑容一定会被马赛克掉,“只有值得不值得。”
“别担心我的择业问题啊,说不定哪天我就自己拍电影去了。再透露一个小彩蛋给你们,我可是阿绿文学城的签约作家啊。”林谦树遮住了笔名ID,把签约作家的小黄V往镜头前怼了怼,“不要扒我是谁,好久没更新了,怕被读者打死。”
他在镜头前絮叨了一会儿,关闭摄像机,推门出去。
门外,江易知正捧着kindle看一本原文书,姿势优雅像是在拍画报。林谦树忍不住摸出手机来对着他拍了一张。
听到快门响动的声音,江易知抬起头来朝林谦树看,动作自然地往旁边靠,给林谦树腾出位置。
林谦树走过去坐下,手机已经调到了相片预览展示给他看:“瞧瞧,摄影师惊世名作。”
江易知看了一眼:“好看。”
……要不是你是我男朋友,我可能真的会打你。林谦树收起手机,放狠话道:“这期你的熊头没了。”
江易知放下kindle微微一笑:“你舍不得。”
在一起小半年,两人从朋友过渡到情侣的过程几乎没有遇到一点障碍,林谦树发现江易知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多的展示出了他腹黑的一面,偏偏林谦树又对这一套喜欢的要死。
用丘远山的话来说,他们两个是周瑜对黄盖。
林谦树反驳丘远山,他俩都那么好看,起码也得是周瑜对小乔。
“那你俩谁是小乔?”丘远山问。
林谦树语塞,回头研究谁是小乔的问题去了。
四月五月过得飞快,五月下旬,古琴小队代表南怀实验高中参加了市里的中学生艺术汇演,再一次登台的男孩们比从前技艺更娴熟,情感也更充沛。坐在C位的是队长雷达,表演当天,林谦树看到台下有不少的少年少女神情激动地把镜头对准雷达,毫不吝啬对他的喜爱。
林谦树还注意到了雷达的母亲也在台下,她坐在家属区第一排的位置,同样举起手机对准台上正在闪闪发光的儿子,眼眶里泛着盈盈的泪花。
视线再往旁边挪,林谦树还看到了相虎,那个曾经对相小军鄙夷万分的黄毛。
相虎坐在第二排的角落位置,脑袋上还戴着一顶棒球帽遮住了他那标志性的黄毛,似乎很不愿意让人看到他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