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谁?”江易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林谦树转头,侧身给江易知让了一点位置:“第二排角落里那个,是相虎吧?”
江易知循着指示往那边看:“是他。”
“他怎么躲那么远?”林谦树不太理解,“我们的家属票都在第一排呢。”
“大概是不想承认自己关心相小军吧。”
但是相小军真的不知道吗?林谦树偏过头,台上的相小军趁着间奏飞快地抬头往角落里看了一眼,脸上挂起了满足的笑容。
林谦树的视线又落到雷达身上,小队长雷达专注地盯着手上的古琴,不曾往家属区看过一眼。
所以感情这事是极为复杂的,可以教喜欢的人慢慢磨去热情,也能让厌恶的人逐渐抛却成见,可不论是哪一种,都逃不脱一个“爱”字。
六月的到来意味着夏天和期末冲刺。最后一堂数学竞赛课上,林谦树和江易知向少年们辞行,台下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汪思妤尤其难过,下课之后,她不舍地拿着竞赛书来找林谦树和江易知签名。
“干什么?我们又不是明星。”林谦树笑着调侃道。
汪思妤憋着泪,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谁说明星才能签名的?听我哥说,以前江老师上学的时候,一张满分的数学卷子可以卖五十块钱呢。”
行,不愧是神仙学霸。林谦树嫉妒地看了江易知一眼。
面对林谦树的眼神,江易知沉默了一秒:“那我现在去做两张送给你?”
汪思妤噗嗤笑出声,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伤感氛围被破坏殆尽。
最终,江易知还是在书的扉页给汪思妤留了一句“在几何学里,没有专为国王铺设的大道。”
汪思妤拿回书读了一遍,抬头有些迷茫:“江老师,这句话这是谁说的?”
林谦树笑起来:“我知道,是欧几里得。”
“你也喜欢他?”
“我很喜欢他。”林谦树说。
期末考试当天,林谦树照例提前十五分钟从教导处拿了密封的卷子前往第十考场准备监考。
铃声还没有响,走廊上站满了抓紧时间复习的学生。林谦树看到官鸣就抓着江易行,孜孜不倦地向他灌输做解答题必须要写完整的概念。
——江易行已经挪到第六考场了,林谦树很久没有看到过考场上的智障弟弟了。
江易行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不过若是留心观察,就能发现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官鸣手里的那份卷子上,以飞快的速度汲取着上面的知识。
林谦树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低头给江易知发了条微信。
林谦树:“官鸣手上那份基础卷是你亲自编的吧?”
江易知:“学生好学,必须支持。”
林谦树笑起来,嘀咕道:“是个嘴硬心软的哥哥了。”
期末考试结束,林谦树和江易知最后一次被“征用”参加了阅卷,第一时间知道了江易行的成绩。
说来也是幸运,本次考试的理科难度大,不少学生在理科题上翻了车,而有那么一点理科天赋的小江弟弟在收敛了脾气刻苦勤奋一学期之后,终于在期末考试中喜提98名,也就意味着他可以留在国内继续高中的学业。
领成绩报告单那天,江易行和江易知又在房间里聊了很久,具体内容林谦树不得而知,不过两人出来的时候,林谦树感觉兄弟两人的表情都是轻松且释然的。
***
七月四日,林谦树早早地起床开始了新一期的视频录制。
“嗨,今天我要去办一件大事。”林谦树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屏幕翻转后,南怀实验高中的草坪出现在镜头里。
结束了为期一年的数学竞赛班外聘老师职务,林谦树和江易知是来向严开越辞行的。
虽然对于两人的离去早有预计,真正到了临别的这一天,严开越仍是不舍的:“你们真的很不错……到了国外之后,也要继续好好学习,不要忘记我们南实高的校训。”
“拼搏进取,砥砺前行。”林谦树说,“永远都不会忘的。”
“易知要多表达自己,”严开越伸手拍了拍江易知的肩膀,“你做得很多,就是说得太少了。多沟通还是很重要的。”
江易知颔首,诚恳地向严开越表达谢意:“严老师,谢谢您。”
“谦树啊……”严开越的眼神看向林谦树,“谦树就是不够自信。高中的时候就这样,明明也是个很优秀的小伙子,总觉得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对的……你看,你最后还不是考上南陵大学了么?”
林谦树摸了摸后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严开越叹了口气,视线回到了自己的玻璃台板上。严开越的台板底下压了几张毕业照,其中就有江易知和林谦树那班的。
“你们是我严开越的学生,是南实高毕业出去的学生,是心怀梦想的好孩子,”严开越的拇指在照片上两个人的脸旁摩挲两下,“只要永远心怀对知识的敬畏和渴望,你们就能永远是少年。”
两人回到家,林谦树的DV显示快要存满了,他翻出数据线准备把里面的素材腾挪到电脑上,却发现数据线的接口坏了。
“阿江,你有多余的数据线吗?”林谦树扯着嗓子问在客厅里整理包裹的江易知。
江易知大概很忙,难得没有跑来搭一手:“书架上应该有。”
林谦树依言靠近江易知的书架,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打理整齐的数据线。他拿起数据线,勾起来的线却带出了一张泛黄的纸。纸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隐约还带着沆开的墨迹。
林谦树捡起纸,“南怀实验高中图书馆借书单”字样映入眼帘。
他的心忽然又鼓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