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睡醒了?
正当?她疑惑于傅阳舒话里的意思时,忽地感觉到了一阵头晕。
见?她这副模样,傅阳舒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如冬雪初融般。
他问:“微言,牛奶好喝么?”
陡来的晕眩使得程微言的身子往前一跌。
牛奶……
是那杯牛奶出了问题。
勉强站住后,她下意识摁住了太阳穴——里面正突突跳着,可?抽动却没带来丁点清醒,反而使她陷入更深的昏沉。
行动间,她手里的符箓也散成了气流。
眼前的人和景都?重叠出了两个?影子,昏眩感化成重锤敲打着她。
“你……”她竭力?张开?嘴,却只吐出这么一个?不成形的字。 口腔似乎也开?始麻痹,连舌头都?迟钝得不听使唤。
她这是怎么了?
程微言用愈发?迟缓的思维忖度着自己的处境,却没想明白缘由,但至少?她明白一件事——傅阳舒可?能一开?始就知道她要走了。
所以才会给牛奶里下药。
她打了个?趔趄,便再稳不住身子了,只觉天地旋转。
眼前陡然发?黑时,有人稳稳接住了她。
下意识抓住那双有力?的胳膊时,她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被这温热的怀抱包裹着,似乎也没那么刺鼻了。
傅阳舒抱住了她。
带着温度的掌心轻轻贴在?她的后腰,他躬下了身,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恍惚间,程微言听见?了一阵很轻的叹气声。
腰间的双手微一用力?,她完全陷在?了傅阳舒的掌控之中。
意识愈渐模糊,终于,她再没力?气支撑起眼皮。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远,一晃神,她散了最后一丝气力?,渐渐合上了眼。
耳边则是傅阳舒的低声呢喃—— “现在?,你逃不掉了。”
*
确认怀中的人不会挣扎,呼吸也开?始变得绵长时,傅阳舒将程微言打横抱起。
这一动作使得他的伤口再次裂开?,血也沁出了绷带,甚而沾在?了衣服上。
但他毫不在?意。
他稳稳抱着程微言,脸上情?绪不明。
直到走到离开?后山的羊肠小道时,他才顿住了步子,眼神也变得冰冷。
他望向那房子前的小院,视线压下,不带丝毫温情?。
就在?小院的中央,蜷缩着一个?女人。
她蜷成了虾米状,不住地颤抖着,冷汗直下,沾黏着地上的灰尘和碎枯叶子,使得她的脸也沾上了脏污。
她完全沉在?了痛苦之中,完全意识不到有人经过?。
“孙熙沁。”傅阳舒的低唤使得她浑身一僵。
她大喘了好几口气,竭尽力?气僵硬地抬起了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身体下意识抖动了两番。 她本来在?小道守着,傅阳舒却突然出现在?了那里。
不等她解释,傅阳舒便阴沉着脸,将灵力?化成的鞭子甩向了她。
被他打过?的地方还余留着疼痛。
发?狠地疼。
血糊在?脸上,令她只能睁开?一只眼,模糊地瞥着离她不远的那个?人。
傅阳舒的目光分外疏离,仿佛躺着的那人不是他前几天还视作家人的人。
说话时,他甚至连身子都?没全然转过?去,只用余光睨着她,双眸沉着憎恶:“如果还有下次,我会亲手杀了你。”
抛下这句,他便不再停留,直接离开?后山了。
缩在?小院中央的孙熙沁听了这话,先是呆呆地愣住了,连睫毛的眨动都?变得十分迟缓。
等完全明白过?来傅阳舒的意思,她突地咧了咧嘴角,大笑几声,可?眼底不见?丁点笑意。
直到血从喉咙里涌出来,她才被迫停住,转而剧烈地咳嗽起来,颇有把肺也一并咳出来的气势。
殷红顺着下颌流下,她废了好大的劲,将唇生生咬破了,才抬起颤抖的手揩净了嘴边的血。
手上的血红得扎眼。
好。
好一个?亲手杀了她。
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不现在?就动手?
徒留她一具病恹恹的空壳,蝇营狗苟地活着,然后眼睁睁看着他要怎么去和别人缠绵么?
可?笑至极。
守不住自己爱的人,便要拿她来出气。
傅家拼了这么大力?气,竟然养出了一条牙尖弑主的狼。
当?孙熙沁反复尝试从地上爬起来,却又失败地砸在?地上时,耳边粗重的喘气声里,忽然夹杂了一声轻笑。
“啧,这是哪里来的丧家犬?”
孙熙沁心跳一漏,随即朝声源处望去。
她眸中含着的自嘲不知积攒得多重,已生了几分迫人的尖锐,宛若利刀般甩向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