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了眼帘,不?过一瞬,又脆弱地抬起,仰视着她,声?音里夹杂着略显急促的呼吸:“我是褚涯啊。” 说话间?,他的眸光里隐隐见着期待。
褚涯? 程微言并未松开握着小铁锹的手,防备不?减。
傅阳舒没有?提起过这个人,那?她和这人应该也不?算熟悉。
“抱歉,我现在不?认识你。”她冷声?道,“如果之前我们认识,也许你明天白天里来拜访,会更好?一些。”
褚涯不?应。
他的眼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意,连鼻尖都?抹起一片绯红,往日漂亮的眼睛被泪水泅着,如初冬蒙着一层冰霜的湖面。
他紧捏着轮椅把手,整个人看起来活像是被主?人丢弃了的小宠。
“是傅阳舒动的手脚,对吗?”褚涯轻推轮椅,想离程微言更近一些,换回的却是她的后退。
他登时停住了动作。 映在月光下的面庞陡生?一片晦暗,心底泛起了这段时间?里反复折磨着他的强烈的杀意。
“果然,那?个无耻的小偷。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招惹上了他,但……”褚涯的声?音变得平稳,他软下挺直的身子,跌回轮椅。双手交握在膝盖上,不?安地摩挲着,“他真该死。”
褚涯的话让程微言陷入了沉思。
不?光是那?个三楼的女人,眼前这个陌生?人也在贬低傅阳舒,仿佛他做了什么无法饶恕的错事。
从三楼逃走后,她想过问傅阳舒那?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但女人的话到底在她心上蒙了片影子,让她更倾向于自己去弄清楚这件事。
这两天里,她一直想找机会再去三楼看看,不?过身子在慢慢痊愈的傅阳舒格外黏着她,她根本没时间?去。
她平稳下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认识傅阳舒?”她一边尝试着和褚涯交流,一边往后退去,拉开和他的距离,“你刚刚说的,‘无耻的……小偷’,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认识你,又和你是什么关?系呢?”褚涯失落地垂下眼帘,嘴边勾起一丝讽笑,“看来,你果真喜欢上了他?”
走了一个冉有?仪,又来了傅阳舒……
褚涯任由心上横着的那?把寒刀拉扯着他的血肉,绞痛的难受使他格外清醒。
是不?是只有?让程微言再也不?能和任何人接触,她才会真正属于他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哪怕她恢复了记忆,也一定会恨他的。
褚涯的目光凝在一片昏暗的地板上,透出平静的温和。
但没关?系。
他早就知道,他的爱意,打从一开始,就是一汪漂浮着脏污的死水。
见不?得人,也不?渴求温暖的慰藉。
程微言恨他又怎么样,只要眼里能看见他,他就满足了。
褚涯缓缓地抬起了眸子,轻声?道:“程微言,他骗了你。”
“他在愚弄你,”见程微言的神情中闪过错愕和挣扎,他顿时感受到了在傅阳舒心上扎了一刀的餍足滋味,“你根本不?爱他,那?全是他的圈套、幌子。待在他身边,你永远也恢复不?了记忆。”
褚涯倾身向前,目光紧紧凝在她的脸上,一字一句道:“这个世界上,真正在乎你的,只有?我一个人。” 而?且,也只能有?他。
接连的话语让程微言顿觉愕然。 她看着不?远处和精灵一般精致的人,却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恶鬼的阴郁。
程微言:“你……到底是谁?”
褚涯掏出一样东西,往前轻轻一扔。
程微言下意识接住。
他扔过来的是一个小药瓶,晃动时,她能感受到里面只有?一颗药。
她问:“这是什么?”
褚涯笑了笑:“用这个才能恢复你的记忆。到时候,你就明白傅阳舒是怎么彻头彻尾欺骗你的了。”
那?是傅听给他的东西。
他本打算直接让程微言吃下去,无论用什么法子。
可现在,他改变了想法。
他要让程微言在狐疑中自己做出选择,然后彻底地离开傅阳舒。
他要让傅阳舒明白,擅自偷走别?人的东西,会是什么下场。
傅阳舒会眼睁睁看着,他爱的人,他在乎的东西,他得到的虚假爱意,是怎么一点点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