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入选最佳导演奖提名所说的那样,正因为他首先是个优秀的演员,才会知道如何给演员不设限,调动起他们最高的情绪和最饱满的状态,奉献给观众一场淋漓尽致的情绪盛宴。
余殊抱着胳膊蜷在沙发座上,面前的餐盘一口未动,心都快揪起来了。
这次提名的作品共有四部,其中对林放威胁最大的是F国一部以二战为背景的喜剧电影。此前影迷论坛等资深观众,也都对林放不大看好,可惜今年撞上了这样一部划时代意义的巨作。
最终,没有意外发生。
林放落选。
他表情平静得很,甚至在听到名单宣布的那一刻,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
以导演处女作来说,等得到提名已经是莫大的肯定,林放也深知这次出行不会有所得,索性没让余殊请假没他来。
纵使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在看到林放那一抹笑容中的宽慰时,余殊还是不可避免地难过了起来。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有一年,林放能将那奖杯捧回国。
*
十二月,燕城的冬日比往年要更冷些。
余殊穿了身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手插在口袋里,自顾自在前面走着,不愿意回头看林放一眼。
林放牵着一只体型巨大的胖狗,举步维艰,最终以肉干的诱惑才骗的胖狗往树边跑,趁机将它拴在了树桩上。
林放大步朝余殊跑了过去,在身后牵住他的手。
“才回来,怎么又不开心了?”
余殊回过头,小脸皱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指着旁边被林放拴在树边的小鱼干。
“你都做了些什么啊!我儿子怎么被你养成这样了啊!”
猝不及防看到长残的儿子对着自己傻笑了一下,舌头拖得老长,余殊接受无能地回过头,不想再看小鱼干一眼。
树旁,大鱼干可怜巴巴地看着老父亲嫌弃地眼神,默默低下狗头。
阿拉斯加属于巨型犬,幼时体型小、可爱兮兮,长到八个月左右就完全变了个样,体型发生巨大变化。
余殊这一个月去别的城市参加比赛没有回家,每回和林放视频也没注意鱼干的体型变化,没成想刚回来和儿子亲近亲近,一开门就被一只“狼”扑了上来。
他倒不至于被吓到,只是这胖狗重得差点每把他给压死。
余殊看了眼手机相册里昔日被他抱在怀里的肉团子,抿着嘴皱起眉,凶道:“我要跟你离婚!分家!正好结婚协议书到期了,你快带着儿子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他了!”
再过不久,就是他俩结婚三周年的日子。林放本以为余殊心大不记事,不想他还记得这一茬,闻言反笑,揉了揉余殊被风吹红了的小脸。
余殊做了个猪鼻子,一脸怨气地看着他。
“天子钦赐的婚,皇天后土 ,日月为鉴。且献帝为你我二人指婚时,父亲将岭南二十城的赋税拱手相让,王爷要拿什么跟我分开?”
林放拨开余殊额前的碎发,笑眼弯弯地看着他。
余殊猛然想起分手离婚之类的是林放的忌讳,不该这时候跟他提,乖乖闭了嘴。见他温柔解释也不发脾气,刚刚看到儿子长残的怨气也渐渐消了。
两个人带着鱼干散了会儿步,余殊没想到这小东西长大以后这么能跑,到后面他腿都快断了。
只是今日约了人见面,差不多到点,就要跟林放打声招呼去赴约了。
他向来是个有计划的人,本想等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以后再告诉林放,方才听他讲起旧事,索性现在就告诉他。
“我……写了个本子。”客厅里,正准备收拾东西出门的余殊说道。
“嗯?”
“就叫《质子》,以你为主角写的。”
林放脸色微变。
梁末于林放而言,怎么都算不上一段好的时光,况且和他现在的情况比起来,旧年在他国为人鱼肉的日子可以钉在耻辱柱上。
余殊怕他不高兴了,立马解释道:“我不是贪恋旧事,也不是觉得现在这样不好。之前……没能在国外拿大奖那次,我觉得太遗憾了。”
林放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余殊握住他的手,继续说道:“家仇国恨以小见大的题材国外有,我们也有。史书上对梁末的记载许多都不全面,能搬上大荧幕的作品更是不多见,我们既有先天条件,为何不将这一部分残缺的补全?记录那时情况的电影就是最好的方式。正好我加了话剧社,以往写本子的经验也不算少,虽不精通,但多多少少也略知一二。你放心,本子虽然还不完整,但我找其他编剧老师看过了,他说没问题,还帮我找了团队说想要拍。但这个肯定是要留给你的,我今天下午就约了编辑老师和导演,想办法给他推了。”
话毕,余殊试探着抬头看了眼林放。
他神色晦暗,像是沉浸在什么事之中。
余殊垂眸,“我就想着帮帮你……”
还未说完,林放的脸孔就在他眼前放大。
后颈被箍住,柔软的唇贴了过来。
余殊被推倒在沙发上,脑内回想起刚刚鱼干扑在他身上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噩梦,哆嗦了一下。
林放没再深入,就着这姿势将他抱在怀中。
“怎么了呀?”余殊嗓子里卡了东西似的,说话不自觉软乎乎的。
“王老师送来的本子,是你写的?”
余殊微愣。
和他交涉的编剧老师,确实姓王,但他有点听不懂林放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