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调理身体。”
“嗯。”
这一顿午餐吃得很快,下午顾之游不看诊,将江雨舟送回了家。
车子停靠在家门口的时候,吕妈正在院子里打理花草,看到江雨舟从一辆陌生车子上下来时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接着,车子驾驶座上又下来了一个男人。
吕妈警惕地走了出来。
“太太,这是谁啊?”吕妈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异性保持着非常警惕的态度。
“哦,这是我的朋友。”江雨舟随口介绍了一句,转身对顾之游说,“顾医生,谢谢你送我回来。之后看诊见了。”
“嗯。”顾之游微笑着向吕妈点了点头,但吕妈那边态度却是很不好,冷眼看着顾之游,像是看着敌人一般。
等到顾之游的车子离开之后,吕妈上前悄悄对江雨舟说:“刚才先生回来过了,把米球从宠物医院带回来了,但是看上去心情特别不好的样子。这不,又出去了。”
“他哪天看上去心情是好的?”江雨舟笑着反问,楼觐永远都是那张冰山脸。
“先生知不知道你今天跟别的男人在一块啊?”吕妈心思非常细腻,总感觉有点奇怪。
江雨舟一顿,难不成真的生气了?
“知道的。”
“那就难怪了,我猜先生是吃醋了哎。”吕妈的口气又担心又八卦。
江雨舟没多想,走进客厅就去找米球玩了。
晚上十点,楼觐还没回家。
江雨舟抱着米球在房间里看剧。她有些心不在焉,几次想要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楼觐都放弃了,担心他会觉得自己在查岗。
只是今天,她是真的有事情要同他商量。
就在江雨舟有些按捺不住的时候,楼下传来动静,应该是楼觐回来了。
江雨舟抱着米球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司机扶着楼觐走过来。
“太太,楼先生醉得很厉害,麻烦待会儿让人倒杯热水给先生。”
江雨舟见状,连忙想要去扶楼觐,但在她靠近时却被楼觐轻推开,他这个举动让她一愣。
她没多想,对司机说:“你先把先生扶到房间,我去给他热牛奶。”
江雨舟匆匆下楼,热了一杯牛奶之后回到了房间。
司机站在门口等她。
她皱眉看着司机:“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她不记得今天楼觐有什么应酬。
司机有些尴尬:“先生……和曾小姐一起去参加了一个酒会,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酒会,结束后又一起去了酒吧。也不知道为什么先生忽然喝了这么多,大概是心情不好……”
江雨舟在听到“曾小姐”三个字时,心底还是没忍住抽痛了一下。
“麻烦你了。”江雨舟也不再多问什么。
“不麻烦,那我先走了。”司机下楼。
江雨舟轻推开门,房间内灯光昏黄,只开了盏床头灯。
她将热牛奶放到床头柜上,看到楼觐静静躺在床上,衣服也没有换下。
江雨舟俯身先将米球放在地上,低声对米球说:“嘘,不要发出声音哦。”
米球乖乖地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着楼觐。
江雨舟附身过去,轻轻推了推楼觐的肩膀:“楼先生,醒一醒。”
这样烂醉后的楼觐她是头一次见,在她的印象当中,楼觐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有分寸和能够清醒自持的人。
楼觐没有任何反应,江雨舟又推了推他:“醒来先把热牛奶喝了再睡好不好?”
她这句话刚落地,楼觐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眼皮原本就深,此时醉酒之后更是变成了三眼皮,给这张平日里过分冷淡的脸添了几分趣味。
江雨舟猝不及防跟他对视了几秒,这几秒当中,楼觐的眼神不同以往那般有侵略性,甚至有点温柔。
“醒了?先把牛奶喝了,明早起来胃会舒服一些。”江雨舟也温柔开口。
下一秒,楼觐忽然伸出长臂将她揽入了怀中,她没站稳一下子跌落到了他的怀抱里。
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浓重的烟草味。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抽了多少烟喝了多少酒……
“你不要命了吗?”江雨舟皱眉,她此时的姿势很奇怪,像是被楼觐禁锢在怀中一般,双腿弯曲着,很不舒服,“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她的口气像是在哄小孩。
然而楼觐就这样搂着她也不说话,也不松开。
“再不喝牛奶都要冷了。”她推了推他。或许这个动作幅度有点大,被米球看到了,护主的米球立刻行动了。
它胖胖的身体忽然跳到床上,虎视眈眈地盯着楼觐,将醉酒的楼觐惊了一下,更加紧搂了一些江雨舟,仿佛江雨舟是救命稻草一样。
江雨舟瞬间被逗笑了,连忙对着正怒气冲冲的米球皱了皱眉。米球见状就趴在了床上,一动不动了。
如果平时楼觐酒醒,是绝对不会允许米球上床来的,今天对着米球他都一动不动,看来是真的烂醉如泥了。
“米球,下床去。”
“呜呜……”米球还是不动。
江雨舟没办法,只能对楼觐开口:“楼先生,松松手。”
“……”她发现此时跟楼觐说话的效果,与米球说话无异。这两个都是听不懂的。
实在是没办法,她只能用力扯开楼觐,起身帮他脱掉西装换上了睡衣。
其间楼觐并不是很配合,手脚几乎一动不动。
好不容易把楼觐收拾妥当,盖上被子,又要忙米球这边。
米球不肯下床,死乞白赖地趴在那儿,只要江雨舟想要把它放下床就开始乱叫。
江雨舟担心米球的叫唤会把楼觐吵醒,也就不敢去动它了。
安置好一切后,她小心翼翼地钻进了被窝。或许是太累了,她一闭上眼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记起自己好像忘记跟楼觐商量事情了,然而还未来得及深想就睡过去了……
翌日清晨,江雨舟是被米球踩醒的。
米球肥硕的身体踩在身上力道不轻,她疼得轻唤了一声,反应过来立刻睁开眼时,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米球正懒洋洋地踩到了楼觐的身上,而楼觐很显然也已经醒了!
江雨舟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坐起身将米球从楼觐的被子上“拿”走,放到了地上。
米球一脸不高兴地耷拉着脸,江雨舟指了指米球低声说道:“一会儿再收拾你。”
她转过头,对上了楼觐一双冷若寒潭的眸子。
完了……江雨舟此时此刻心底只能跳出来这两个字。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是故意把米球带到房间来的,昨晚你喝醉了,米球又不肯走……我太累了迷迷糊糊中睡着了,也不知道米球会……”
楼觐看着江雨舟语无伦次的样子,发现她是真的很怕他。
怕他不悦,怕他情绪波动,怕他的一切。
“几点了?”楼觐伸手捏了捏眉心。宿醉之后整个人都很疲惫,头像是裂开了一般。
江雨舟连忙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才七点。”
“你的狗醒得挺早。”
“……”江雨舟对于楼觐这样讽刺的话也不能反驳,毕竟的确是米球这个坏家伙做错了事情。
“以后不会了。”江雨舟抿了抿嘴唇,“你要不要喝杯热牛奶?我下去给你热?”
“不用。”楼觐拒绝了,“我再睡会儿。”
“嗯。”江雨舟掀开被子起身,从地上把米球这个罪魁祸首单手捞了起来,轻轻出了房间。
她下楼,正寻思着去给楼觐做一碗醒酒汤暖暖胃,还盘算着家里冰箱内不知道有没有豆芽菜。
忽然,客厅里传来了一道女人温柔的声音,着实将江雨舟吓了一跳。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江小姐。”
单是三个字,江雨舟便听出来了这是谁,她甚至都不用抬头看。
是曾淇渝。
江雨舟怎么也没想到,曾淇渝会直接到楼宅来。
以前曾淇渝有没有这样随意出入这里,她不知道,但起码结婚这三个多月以来,曾淇渝从来都没有出现在楼宅。
“曾小姐?”江雨舟一大早的心情被曾淇渝的出现瞬间搞差了,她冷了脸色,抱着狗走下楼梯。
她的脊背不自觉地挺了挺,像是这样,她面对曾淇渝时的底气就能够足一些。
但她自己清楚,她在曾淇渝面前,毫无底气。
曾淇渝是楼觐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而她不过是个半路杀出来的第三者。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江雨舟用女主人的口气说道。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女主人,还能做多久。
曾淇渝甚至没有从沙发上起来,仍叠腿坐着,淡定地瞥了一眼江雨舟:“昨晚阿觐喝多了,我来看看他有没有事。”
“你理解错了,我想问的是,曾小姐为什么会自由出入我家?”江雨舟之前草草见过曾淇渝几面,每次在她面前也说不上几句话,口气也都不是很强势。
然而这次,曾淇渝大清早出现在楼宅,让她觉得特别不爽。
曾淇渝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笑了笑:“你不在这儿的时候,我就经常来。”
“但是我现在在这儿了。曾小姐是不是需要注意一下影响?如果你想来做客,麻烦请先跟管家说,等我们夫妻有空了,管家帮你排上时间了,你再来?”江雨舟实在是不想用这种口气跟人说话,但曾淇渝此时这种趾高气扬的态度太让她难以忍受了。
“江雨舟,你一个徽城乡下小门小户出来的,是真的觉得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曾淇渝见只有江雨舟一个人在,口气也更强势了一些。
说完,她起身,从江雨舟身边走过。
“你去哪里?”江雨舟脸色冷了下来。
“我去看看阿觐醒了没。”曾淇渝把话说得很自然,仿佛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江雨舟伸手捏住曾淇渝的手臂:“楼觐是我的先生,我们是合法夫妻。你当着我的面要去我和他的房间,不觉得羞耻吗?”
曾淇渝没想到江雨舟的力道这么大,将她的手臂捏得有些疼。
曾淇渝忍着手臂上的不适,咬了咬牙讽刺道:“江小姐在阿觐有未婚妻的情况下爬上他的床,怎么就不觉得自己羞耻了?”
江雨舟其实是站不稳脚跟的那个,她自知反驳无力,但也不会允许曾淇渝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只要她还在楼家一天,她便是女主人。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江雨舟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特别“绿茶”。然而,对付像曾淇渝这样的“绿茶”,还是得比她更加“绿茶”才可以。
“结个婚就是结果了,江雨舟你未免太天真了吧。你不会忘了,你母亲跟阿觐母亲的渊源了吧?你觉得付姨,会让你在楼家待多久?而以老太太的身子骨,又能护你多久?”
曾淇渝的一段话提醒了江雨舟。
她母亲跟付曼文之间的纠葛,付曼文或许会记一辈子。毕竟,如果不是她母亲,付曼文的亲妹妹也不会变成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换作谁估计都接受不了。
然而还没等江雨舟回过神,楼梯上忽然传来楼觐的声音,将她和曾淇渝都震了一下。
“老太太身体硬朗得很,而且,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楼觐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江雨舟原来以为他对着她时的态度已经是最差,也以为只是对她这样,谁曾想他今天对曾淇渝的态度更甚。
怎么会……
曾淇渝脸色大变,估计也是被楼觐的突然出现惊到了。她低头先看了一眼自己被江雨舟捏住的手臂,江雨舟像是触电一般立刻松开,将手紧紧攥住,像是为了遮掩自己刚才的行径一般。
“阿觐,你醒了?”曾淇渝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也不理会楼觐刚才带着锋芒的话。
江雨舟挺佩服曾淇渝这份淡定的,换作她,早就唯唯诺诺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在楼觐面前,她总是表现得很恭顺。
曾淇渝是不怕楼觐的,她见楼觐面色不好,淡淡说道:“昨晚你替我挡了那么多酒,我担心你,而且你也不让我送你回家,所以我只能今天一大早就过来看你。阿觐,你怎么能给我脸色看?”
江雨舟站在一旁倒像是个局外人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啊,撒娇女人最好命。
江雨舟是真的学不会撒娇,起码在楼觐面前是不会的。
她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一切软糯好听的话,都变得战战兢兢的了。
“以后那种话,别让我听到。”楼觐下楼。他对老太太一直都是最尊重的。
“哦。”曾淇渝抿了抿嘴唇点点头,跟上了楼觐,“阿觐……”
“还有什么事?”楼觐被曾淇渝刚才的话惹得很不开心,开口像是要赶曾淇渝走一样。
他的反应让江雨舟觉得很奇怪。这毕竟是在她面前,楼觐难道不应该表现出对曾淇渝的维护吗?
曾淇渝仰头,拿出手机:“你还没看手机吧?”
江雨舟蓦地一愣,难道是王院长把视频放网上了?现在才早上,她还没来得及跟楼觐商量这件事情……
不过,如果真的是他们的桃色视频被放到了网上,曾淇渝的心情怎么这么平静?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之外,最难以接受的难道不应该是曾淇渝吗?
江雨舟愣神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一个木偶一样。
“什么?”昨天喝了太多酒,楼觐现在头痛欲裂,走到餐桌前倒了一杯热水,又拿起餐桌上放着的烟和打火机。他喝了一口水之后想点一根烟清醒一下,忽地想到了什么,拿着烟的手停顿了一下,终是又放下了烟。
江雨舟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从醒来到现在她还没有打开手机。
她慌张的样子,落入曾淇渝的眼中,曾淇渝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然而转向楼觐时又立刻恢复,像是变了一张脸。
“昨晚我们在一起的事又被八卦记者拍了。现在上了微博热搜,热搜词好难听,说我是小三。阿觐,我还没嫁人,我们曾家也是清白人家,我一直顶着这个头衔你让我以后怎么办?”曾淇渝口气娇嗔,仍是大小姐的架子,温柔端庄。
听到这里,江雨舟一颗悬着的心忽地落地,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不是视频。
她这副样子尽数落在楼觐的眼中,她表现出的释然和放松,像是并不在乎这件事情。
江雨舟嘴上说着喜欢他,但是他和别的女人真的发生什么事情时,又仿佛全然不在乎。
想到此,楼觐有些不悦。
楼觐没理会曾淇渝,拉开餐桌椅子坐了下来,开始喝保姆准备好的粥。
“你不饿?”楼觐开口问杵在那儿失魂落魄的江雨舟,将江雨舟小惊了一下。
“哦……”江雨舟机械地拉开了楼觐对面的椅子坐下,木讷地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她惊魂未定,哪里有什么胃口。
“阿觐,你为什么不理我了?”这段时间,曾淇渝的危机感越来越强,她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从江雨舟嫁到楼家,楼觐虽对江雨舟表现得很冷淡,但对她的态度也明显冷淡了许多。
“一大早到别人家,说着诋毁人家长辈的话,你想让我说什么?”
楼觐一副“我不把你赶出去就是对你不错了”的态度,让曾淇渝心底“咯噔”一下。
听着这些话,江雨舟心底觉得挺解气的,但她也不敢在楼觐面前表现出来,低下头给楼觐夹了一块腐乳。
她动作乖巧,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猫,和此时聒噪的曾淇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楼觐沉默了几秒:“管家,送客。”
管家从客厅门外进来,走到了曾淇渝面前,笑着说:“曾小姐,请吧。您的车已经帮您停在门口了。”
江雨舟听着管家的话更觉得解气了。
唔,是不是她没了孩子,楼觐觉得她可怜对她好一些了?就连带着对曾淇渝的态度也差劲了一些?
总之,于江雨舟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曾淇渝的面色瞬间涨得通红,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楼觐从楼家“赶”出去。他虽然一动未动,什么难听的话都没说,但是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胆寒。
而且,还是在江雨舟这个贱人面前!
曾淇渝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在楼觐面前要有分寸。
“那阿觐,我先回家。再过几天我们要和王先生一起打高尔夫,别忘了。”曾淇渝故意说这么一句,是给江雨舟听的。
江雨舟自然也听得懂,曾淇渝是在告诫自己,她对楼觐的一举一动,以及所有的行程都了如指掌。
不是女主人,胜似女主人。
楼觐没有回复曾淇渝,而曾淇渝也很识趣地没有等回复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