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需要被你承认吧?”楼觐反问了一句,听起来不算是维护,但带着一点点强势。
卓越一愣:“话虽这么说,但你毕竟是我兄弟。我从一开始就提醒过你,江雨舟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人,你小心被她的纯情外表玩弄得团团转。”
楼觐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卓越低头看了一眼米球,叹了一口气:“一开始我觉得你接受江雨舟纯粹是为了孩子。但现在孩子没了,你还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你怕不是真喜欢上她了吧?我可警告你,别到时候被骗得只剩一条裤衩了,到哥们面前来哭。”
卓越也不是在危言耸听,圈内这样的女人真的多了去了,这样的事例也不在少数。
“你觉得我的家产,能被她骗完?”
一句强势的话,将卓越的嘴巴堵住了。
“您家大业大,我无话可说。”卓越挑眉,“怎么,马上就到我生日了,到时把你的小娇妻也带上?”
“小娇妻”三个字里蕴含着极大的讽刺。
“不带。”
“嘿,敢情还护着了。”卓越扯了扯嘴角,“不行,你必须带她来。我就见过她一次,上一次还一句话都没说上,这一次,我帮你探探底,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段位。”
楼觐没说话,卓越却清楚地感觉到,车速瞬间加快了很多。
晚高峰的上城堵得不成样子,江雨舟坐在顾之游车的副驾驶座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晚霞和城市初起的华灯交相辉映,融合出彩色的光晕,漂亮又温柔。
江雨舟打开车窗,让窗外的空气吹了进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对了,过段时间,大概是21号的样子,我要去杭城参加一个业内会议,都是国内耳鼻喉的顶级专家,这些前辈比我优秀得多。你的嗓子需要更好的治疗,有没有兴趣一起过去看看?”
顾之游忽然开口,江雨舟微愣。
她原本还沉浸在温柔的风中,此时转过头看向顾之游。
道路很堵,属于前后左右夹击的状态,顾之游也索性停下了车,单手握着方向盘。
“啊?那不大好意思吧。都是你们业界的名医,我一个外人去算什么。”江雨舟讪笑。
“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接受更好的治疗。”顾之游微笑,笑容里没有半点杂质,让江雨舟感觉不到半点不妥。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仔细想了想,如果她想尽快恢复嗓子的话,顾之游的建议的确是可以听取。顾之游也应该是真的为她好。
“当天来回吗?”江雨舟问。
“住一晚。”顾之游坦荡回答。
江雨舟一听要住一晚,又有些犹豫不决了。她垂首,想到了楼觐。
也不知道楼觐会不会答应她去杭城一晚,还是跟异性一起去。
即便是医生……
不过,仔细想想,楼觐好像也从未关心过她的行踪,哪怕她消失一周,他都不一定会发现。
“好。”江雨舟点头。
因为堵车太无聊,顾之游便跟她说起了自己学生时代的一些趣事。
顾之游这人的确幽默风趣,江雨舟听了之后一直在笑。
此时,旁边的车队忽然动了,后面的车子接了上来。
江雨舟正在笑话顾之游时,旁边车子的车窗忽然降了下来。
江雨舟是朝着顾之游的方向的,仍在笑。然而,顾之游却注意到了隔壁车投来的不善目光。
“你认识?”顾之游瞥了一眼隔壁的车,问江雨舟。
江雨舟愣了一下,回过头,当看到驾驶座上,男人冷若冰霜的双眸时,浑身紧绷了起来。
此时窗外的风似乎都变得冰冷,她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怎么会这么巧……江雨舟屏住呼吸,莫名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虽然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有做。
楼觐的脸部线条原本就硬朗冷峻,比常人要更加深刻分明,此时更是阴晴难测。
糟了……
“这不是你那小娇妻吗?”副驾驶座上的卓越看热闹不嫌事大,刚还在那边吐槽江雨舟心机深重,心思不单纯,这下刚好就撞见了。
卓越露出了得意的笑,这种笑就像是在看心机女如何接近男人一般。
“楼太太,巧啊。”卓越故意讽刺地开口。
这一声“楼太太”,让江雨舟的脸瞬间通红。
“朋友?”顾之游随口问了一句。他看出了异样,旁边驾驶座上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只是江雨舟的朋友这么简单。
“我先生和他的朋友。”江雨舟实话实说,却仍旧觉得尴尬。
此时,米球似乎是听到了江雨舟的声音,忽然从副驾驶座下面扑腾起来,跳到了卓越的腿上,实打实地将卓越吓了一跳。
“这丑狗吓死我了。”
“米球。”江雨舟忍不住露出笑容,但是只要余光一瞥到楼觐,她脸上的温度又凉了下来。
楼觐真的好可怕……
“不是说去超市?”楼觐单手握着方向盘,脸色不善,口气也并不好。
“哦,在超市遇到了我的主治医生。”江雨舟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紧张,想要表现得很淡定,“顾医生家刚好跟我们家顺路,就顺便把我捎上了。”
江雨舟的手指已经紧紧绞在一起了,幸好楼觐看不见。
但是她这个局促的举动,完完全全落入了顾之游的眼中。
卓越冷笑了一声:“是顺便,还是故意?”
江雨舟记得这个人,是楼觐的发小,也是楼觐最好的朋友。卓越对自己一直抱有成见,不过她也都能够接受这样的猜疑,毕竟,她上位的方式并不好看。
米球呜咽着想要跑到江雨舟那边,但现在在马路上,卓越只能够死死抱着米球肥硕的身体,嘴里不断地埋怨,但还是把米球保护得好好的。
江雨舟在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并不想多解释,况且,看楼觐的样子好像也是不想听她解释的。
他们之间原本误会就多,在她看来,多这点误会和少这点误会,并无差别。
只是,两辆车子这样堵着,会非常尴尬。
“楼太太,马上就到我生日了,到时你一定要跟阿觐一块儿来参加。都是些老同学,大家也都见过你,一定赏脸啊。”卓越这边直接把“请柬”扔向江雨舟。
江雨舟一听到都是楼觐的老同学,立刻想起那晚她做噩梦醒来去宴会找楼觐时的情形。
狼狈不堪。
她实在是不想应下来,于是浅浅地笑了笑,礼貌地说道:“如果有时间,一定去。”
这已经是非常客套的说法了,她是故意的。卓越的生日会她是绝对不会去参加的。
去,就是自讨没趣。
她说这句话时,看到楼觐脸色微变。她猜不透楼觐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是希望她去参加,还是不希望。
此时车流恰好动了,江雨舟立刻关上了车窗,也不管楼觐此时是什么脸色。
关上车窗之后,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完全忘记了身旁的顾之游。
直到耳畔传来顾之游的询问:“你好像很怕你先生。”
江雨舟心底“咯噔”了一下,她对楼觐的害怕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吗?
“嗯,他性格比较阴沉,我时常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江雨舟并没有向身边这个男人隐瞒。她觉得顾之游是一个好人,是一个不会伤害到她的好人。
“夫妻之间这样相处,不是很辛苦吗?”
顾之游的问话又一次让江雨舟沉默了。
她缄默了半晌,淡笑:“还好。我很爱他。”
江雨舟有多爱楼觐?
可能全世界,只有她自己清楚。
半小时后,车子停靠在了楼宅门口。
江雨舟下车。
不一会儿,楼觐的车子也开了过来。
米球从车里蹿出来,扑向江雨舟。
江雨舟将米球抱起来,心疼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是不是想妈妈了呀?”
米球呜咽了两声,安心地耷拉下脑袋,趴在江雨舟怀中懒洋洋的。
楼觐从驾驶室出来,脸色阴沉。卓越已经在半路上下车了,此时只有楼觐一人。
顾之游为表礼貌也下了车,楼觐径直朝他走过来。
江雨舟觉得这个情形不太好看,她很想抱着米球赶紧往家里钻。
“贵姓?”楼觐先开口,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熟稔地敲了敲烟盒,敲出了一根烟递到顾之游面前。
“顾。”
顾之游拒绝了递烟:“多谢,我不抽烟。”
楼觐拿着烟的修长指节停顿在半空中,然后他收回烟,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之后抬眼看着顾之游。
“不知道顾医生有没有同样的感觉,我觉得您有一点眼熟。”
这句话听起来挺奇怪的,就像是男生在跟女生搭讪一般。但是此时此刻,完全是不同的。
楼觐这样的人,如果说这样的话,那一定是真的觉得眼熟。
江雨舟觉得奇怪,难不成这两人之前还见过?
“是吗?我看楼先生倒是面生。”顾之游脸色坦荡,不像是在说谎。
楼觐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烟头在暮色之中一明一灭。
“顾先生是哪里人?”楼觐颇有一副在调查户口的感觉。
江雨舟在一旁觉得尴尬。顾之游好心好意将她送回家,在这边却还要被她丈夫盘问。
“杭城人。”
“嗯。”楼觐忽然转身回到车子旁边,打开车门,俯身进去拿了东西又折回来。
他将一张烫金的黑色名片递到顾之游面前:“谢谢您今天送我太太回来。既然是我太太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江雨舟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楼觐到底是要干什么?要知道,在上城,能够拿到楼觐名片的人屈指可数。
他明显对眼前的人充满了敌意,然而却给对方名片,意欲何为?
顾之游收下,低头看了几眼之后才开口:“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不如我们加个微信?”
“可以。”
加微信……这是什么操作?
江雨舟真的很想扶额。
她记得楼觐这个人,微信好友寥寥无几,里面也是一片空白。他是属于典型的商务精英男,有什么事情基本上都是通过电话解决的,很少用微信。
两个大男人交换了微信。
见顾之游准备离开了,江雨舟暗暗松了一口气。
终于……
“江小姐,下周不要忘记来复查。”顾之游临走之前,叮嘱了江雨舟一句。
这句话从一个医生口中说出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江雨舟此时却觉得坐立难安。
她尴尬又礼貌地扯了扯嘴角,点头:“嗯。路上注意安全。”
楼宅。
江雨舟回到家就先去安置米球了。
米球一落地就开始撒欢儿卖萌打滚,一下子跳到了沙发上,江雨舟知道楼觐不喜欢米球上沙发,连忙去捉米球。
但是米球逃得太快,她壹扌合家獨βγ
根本追不上。
“米球!别跑了。”
江雨舟刚要扑过去,手臂忽然被楼觐一把捏住。
他力道不轻,将江雨舟吓得连忙转过身去,对上他一双阴鸷的眸。
“你跟那位顾医生,到底是什么关系?”楼觐语气冰冷,似是二月春风,和剪子一样犀利。
江雨舟就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结束。
楼觐这个人虽然不喜欢她,但对她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却格外强。
“我说了,我们就是医患关系。你如果不相信,自己可以去查。我相信楼先生一定能够查得水落石出,不是吗?”
失去孩子之后,江雨舟在楼觐面前不再像之前一样百依百顺。
“他刚才当着我的面,叫你江小姐。”
楼觐说的话让江雨舟心底“咯噔”了一下。
她丝毫没有在意的事情,楼觐却是听到心里去了。
她抿了抿嘴唇,解释:“平时他都是这么称呼我,一时之间难以转换。还有,你弄疼我了。”
江雨舟的手臂被捏得太紧,勒出了红痕。
楼觐却没有松开禁锢着江雨舟的手,而是默默地看着她。
江雨舟极度害怕楼觐的这种凝视,她微微别开眼睛,不想跟他对视。
“楼先生,你是在吃醋吗?”
江雨舟是带着一点点怒意问出的这句话,楼觐这样近乎霸道的相处方式是她不喜欢的。
但话语落入楼觐耳中,却显得有些娇嗔。
“吃醋?”楼觐反问了一句,“如果我吃醋,又如何?”
“楼先生愿意吃醋,是你的事。”江雨舟被捏得生疼,口气也难听了一些。
她原本是温顺的脾气,只是最近一连串的事情让她此时无法温顺了。
她双眸泛红,眼眶里蓄满了泪,微颤着嘴唇看着楼觐:“娶我原本就是丢人现眼,楼先生从一开始不就知道吗?还有楼家,从一开始不就觉得我丢人吗?”
江雨舟挥开楼觐的手,从沙发上将呆若木鸡的米球抱了起来,米球也被吓坏了。
她抱着米球上了楼,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一点都不想跟楼觐接触。
刚才在马路上,卓越作为楼觐的朋友这样欺辱她,他没有帮她说一句话,回到家还对她百般怀疑。
她也是人,无论如何都是接受不了这般对待的。
深夜。
江雨舟仍是毫无睡意。她躺在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就连米球都已经在打呼噜了。
她无聊地拿起手机,准备刷一下朋友圈。不知怎的,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楼觐的头像。
下一秒,她惊了一下。
楼觐的朋友圈封面,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婚纱照了?
江雨舟还以为是自己熬夜老眼昏花了,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更加蒙了。
她前几天还看过楼觐的朋友圈封面,是一片空白的,就像是老年人的微信一样。
也就是说,婚纱照是刚刚换的?
江雨舟皱眉,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
楼觐要做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顾之游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这段时间天气不好,湿气比较重。你可以在家煮一些冰糖雪梨润润肺和嗓子。对你嗓子的恢复会有帮助。”
非常官方又客套的一句话,江雨舟却陷入了沉思。
倒不是因为顾之游,而是因为楼觐。
楼觐今天刚刚加了顾之游的微信,加上他刚才对顾之游那副忌惮的样子……
江雨舟突然就想明白了。
楼觐一定是在宣示主权,只不过,用的手段相当幼稚。
江雨舟甚至都难以将这个幼稚的男人,和平日里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男人联系起来。
难道……他是喜欢上自己了?
江雨舟立刻拼命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个恐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