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宾客终于走完了。
闹腾腾的世界,一下子突然就安静了。皇甫江很想那聒噪的热闹再久一些,这样就可以再晚些。
再晚些去面对那个他余生都不得不举案齐眉的人。
他走到庭院中,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都不是圆的,钦天监真是选了个好日子啊。
她此刻在做什么呢?睡了吗?可睡得习惯吗?
站了片刻,皇甫江朝着那婚房踉跄着走去。
在油灯下,胡黛珏终于绣好了最后的一朵牡丹花。这次,嫁衣算是完完全全地绣好了。
她双手托着这嫁衣,一滴泪又无声地掉落,在鲜红的嫁衣上晕开,就像是一滴血泪般悲怆。
她颤抖着手,慢慢拿起剪刀,那柔软的绸缎在锋利的刀刃下,撕裂开了。
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追随者被剪成了无数碎片的鲜红嫁衣。
最后,她躺在了满地的鲜红碎布中,披散着头发,让人看着就是揪心之痛。
庭院到婚房的距离不长,皇甫江愣是走了很久很久。
德海在一旁扶着他,防止他摔了。刚刚皇甫江在庭院站着看月亮的时候,不是挺清醒的吗?怎么醉酒还迟到呢。
皇甫江在德海的搀扶下,终于到了婚房门口。
他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大门上,吓得坐在床上的兰芷若一激灵。
德海将皇甫江送到后,就离开了。
皇甫江颤颤巍巍地向兰芷若走去,丫鬟已经离开了。
兰芷若感觉到有人朝着自己走来,心都悬着了,紧张又欢喜。
“郡主,有礼了。”皇甫江带着醉意说道。
然后缓缓抬起手,慢慢掀开了那盖头。
兰芷若期待着,欢喜着,害羞着。
但是没有了下文。
皇甫江重重地倒在了铺满了红枣桂圆花生的婚床上,那一刻,胡黛珏躺在了洒满了红碎布的冰凉的地上。
兰芷若看向皇甫江,用手滑过他的五官,柔声说道,“六郎,若若终于嫁给你了。”
在鲜红的嫁衣存托下,兰芷若有着雪白的肌肤,细细的眉毛,清晰的脸部轮廓。
不是说她是冰山美人吗?此刻的她笑得如沐春风,笑容的美好,让嫁衣上的并蒂莲都自愧不如。
兰芷若替皇甫江脱了靴子,将他挪到床上,顺着躺着。
随后她又让丫鬟打了一盆热水,替他擦脸,替他盖好被子。
做完了一切,她躺到靠墙的一边,钻进被子。犹豫之下,被子里的左手握住了皇甫江的手。
她明显感觉到握住的手动了一下,然后挣脱了她的手。
兰芷若看着皇甫江自然地翻了身,背朝着她躺着。
她看着皇甫江的背影,轻声说道,“六郎,你是真的醉了吗?”
侧躺着的皇甫江睁开了眼,没有说话。
一会儿后,他察觉到背后的人动了动,好像是起床,他又赶紧闭上了眼,一副熟睡的样子。
兰芷若下了床,又拿了一床被子,亲亲地放到床里面那一边。
她又慢慢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替自己盖好被子。
背后传出均匀的呼吸声,皇甫江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独自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