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里,没有人注意到我身体和灵魂的变化,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人生已经从根部开始腐烂了。
陈安仁最后一次碰我时喝了点酒,他一遍一遍说他爱我,说是我先用一支口红勾引他的,是我的错。
好像他的「堕落」和我的「耻辱」,都是我的错。
我才是罪人?
当年的我太年轻了,还不能辨别出他的无耻和险恶,我逃似的离开那间书房,奔向外面初春的阳光,以为会有新生。
可噩梦才刚刚降临。
我逃离了他的魔爪,却带走了终身纠缠着我的痛苦。
更可悲的是,我学会用伤害自己来麻痹那些痛苦。
我没有考上重点高中,选了一个离家近的普通学校。我想努力生活,学习,甚至积极去交朋友。
高一下学期时,我把这件事用很隐晦的方式告诉了我的同桌王娇娇,我以为我们已经成为了可以分享秘密的好朋友。
可没几天,班级里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变了,低声调侃的,暗暗嘲讽的,甚至有男同学匿名给我传来下流图案的纸条。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光着身子走在大街上,被道路两旁的人指指点点地唾弃。
那些人都是我认识的熟人,同学,老师,还有我那缘分浅薄的家人。
这个噩梦,我足足做了十年,一直到现在。
有一天夜里,我照旧一身冷汗醒来,呼吸困难,瑟瑟发抖。那把剪刀恰好就放在床头,我随手拿起来,在手腕上一划,鲜红的血渍涌上来,我的呼吸瞬间顺畅了很多。
像是溺水的人遇到了唯一一块浮板,我紧紧抓住它,沉溺于这种极端的「自我拯救」方式。
铅笔刀、指甲刀、玻璃、图钉,甚至订书器和圆珠笔的笔尖,都是我一次次伤害自己的工具。
我身上有大大小小斑驳不一的伤口,有的结痂,有的留疤,都是我努力活下去的证据。
我当时不知道已经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也不懂如何寻求帮助,只好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对抗心底的恶魔。
那个时刻叫嚣着让我结束生命的恶魔。
高三还没到来的时候,我的成绩已经是班级垫底了。爸爸显然已经放弃了我,把全部精力和希望放在弟弟身上。
我学会了抽烟,喝酒,跟坏学生一起逃课。
我纹身,剪短发,学着像男孩子那样逞强好斗。
当我以为这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能麻痹自己时,却突然又遇到了陈安仁。他的出现再次唤醒我的痛苦,终于让我无处可逃。
我高考那年,我们那座小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 15 岁的天才少年考上了全国排名前三的重点大学,轰动了整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