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也顺势道:“是啊师傅,先喝了药,说话叙旧有的是时间。”于是便上前帮着兄长把老人家轻轻扶好,利落地拿过软枕给他靠在背后,让他尽量靠得舒服。
云亭舀了舀药汁,一勺一勺地慢慢喂进去,老头一会嫌弃药苦一会嫌烫,他就是仗着这几个徒弟宠他,不过有人宠着他还不使劲享受那才是傻子,想他一辈子孤苦,到头来竟让还有几个孝顺徒弟给自己养老送终,这在自己年轻时候那绝对是无法想到的,果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药碗见底了,老头儿又努力地想要翻云亭的衣袖,云阳不解,“师傅,你找什么?”
“蜜糖呢?我都闻到了,你藏哪了?”
“没了。”
“没了?你说话不算话,你说今天允许我吃糖的。”老头很是不满,这个不孝徒弟啊!当初收来干什么呢?
“师傅想吃糖?那你早说么,我去跟嫂子要些来。”云阳说着便要往外走。却被云亭叫住,很是不解,不过是几块糖而已,二哥这是干什么?
“大哥说了,你不能吃太多蜜糖,你前日让云儿偷偷给你拿,昨日一天说不出话的教训你忘了?记吃不记痛。”云亭把药碗放在边上,无情的说:“云儿因为帮你拿糖,被大哥罚面壁一天,你还想害我呢。”
“……”云阳无语,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师傅你就忍着吧,为了自己得身体着想还是别吃得好。”
“反正我吃不吃都是这几天的事情了,你们还不满足我的所有愿望?你,你们这些,不孝徒弟!”老头眼眶蓄了一点点水光,大有一副“你不给我吃我就哭给你看”的趋势。
云阳看得有些不忍心,“二哥,要不……”
“别装了,这种戏码天天演你也不嫌累。”云亭说着便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纸包。
老头一见马上眉开眼笑,张开嘴准备等着徒弟喂食,结果云亭并不准备喂给他,捻起一块直接送到自己的嘴里,云阳目瞪口呆,这个,这个是二哥?这是玩自己师傅呢?
“……”林隐更是不可置信,“你,你不打算给我吃的。”
“是不打算给你的。”云亭很是实诚的说道:“就是想让你看着解解馋而已。”
这事难道不是只有当年的小如意才做得出来么?为什么?这个本应该最乖的徒弟怎么能这么不孝?为什么这个应该十分实诚的云亭会变得这么坏心眼?简直不敢相信!
看着这老头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渴望,云亭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捻起一块塞到他嘴里,“只能吃一块,大哥说了,要是再敢给你多吃糖,我们这些人都得滚去面壁,这些是你七日的量。”
“七日?就这么一点?”老头刚满足了一下又不满起来,数了数才剩下四块!“那你刚刚还吃了我一块!你要不要去那一块不上?”
云亭看他这欠揍的模样当真是好气又好笑,“我的意思是,干脆一块都不给你吃。”
林隐看到云亭准备把那些糖拿走,立马讨好道:“好徒儿,为师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么。”而后又对着云阳,骂道:“你师兄这样你也不劝一劝?”
云阳但真觉得冤得很,“师傅,我觉得吧,你这样还是忍忍吧,别吃了,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是不是?”
“……逆徒!”这两个兔崽子他当初到底是收来做什么的?
老人家刚好熬到了云竹回来的那一日,只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这个风尘仆仆的小徒弟,眼中尽是欣慰,这几个徒弟,只有这个小徒弟不是由他教导长大的,但是他没有辜负师门,虽然最后没有在江湖上创下一代大侠的名号,但是他却担起了守卫国家边境的铮铮铁骨的汉子。
想一想,这一辈子,三个徒弟,还有两个也算是半个徒弟,云松继承了吴老的药谷,重振师门,云亭云阳都是江湖有名的侠客,小徒弟成了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大英雄。
最可惜的就是小如意了,如意啊,那孩子一辈子都是遗憾啊!福没享过几日,各种乱七八糟的苦楚倒是给他逐个都吃了个遍,当真是过慧早夭,天妒英才!
看着这几个徒弟,一百岁高龄的老人,当年的江湖第一高手,潇洒自在的剑客闭上了那双一百年未染上污浊的双眼。
把老人葬在了大师傅吴修的坟墓旁边,让这两个同样孑然一身而且投缘的老人做个伴,黄泉路上不至于太孤独。
云竹因为边关军情不得不早早回去,只守了一个月的灵就让几个师兄给劝回去,只得带着穆玦离开眉山,赶回边塞。
云阳为师傅守了一年的孝便继续他游荡江湖的路线,云亭守了一年多,便带着妻子红袖离开眉山,云游江湖去了。
云松在眉山守了两年多,把事情都收整好,这才带上唯一的徒弟林云离开眉山,悬壶济世去了,从此江湖路远,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