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性单纯,一向分不清真话和谎话,这便去寻我家那奴隶了,希望道友千万别骗我,不然欺负老实人……可是会遭天谴的。”
李二七没说话,耳畔比少年声音更清晰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待少年远去后,他才直起腰来,抬眸目送离去的竹青色背影,想起通缉令上画的与方才那人七分肖似的脸,娃娃脸上一片淡漠,冷冷吐出两个字:
“疯子。”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颗米粒大小的蛟珠,眯眼欣赏宝物压惊:“果然不错。”
何止不错,放在六界也算少有。
很难想象这样的宝物会出现在一个乞丐打扮的女人身上。
但李二七不会好奇这枚蛟珠的来历,这也是他的行医准则之一——
他只负责医病收钱,不问来路。
也正是因为这颗绝无仅有的蛟珠,李二七没剜了女乞丐的双眼,反而帮女童的父亲治了病,弄得一手血。
甚至女乞丐提出的若有人打听她,千万不要透露她行踪的请求李二七也一并同意了。
他看着手中蛟珠,再掂量掂量怀中钱袋,叹了口气,嫌弃道:
“若是给的再多一些,我说不定就说实话了呢。”
……
山巅之上,夜寒露重,两个披着黑斗篷的人一站一卧,一时无话。
不多时,椭圆脑袋上缠着八爪鱼的木偶趁夜色从峭壁爬到山顶,刚一露面,便听其中高个子的黑斗篷捂着鼻子怪叫:
“让你去杀重一你这是去粪坑里杀的吗,咳咳咳,熏得人快要吐了,离我远些!”
说罢起身跳开三丈远。
木偶嘴里发出“嗬嗬”怒喝,当转向稍矮些的黑斗篷后,阴沉僵硬的表情又委屈起来:
“婆婆。”
那婆婆不言语,宽大袖袍下的手微微一动,月光下纤细得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的丝线飞出,下一秒木偶便身首分家,那颗椭圆的脑袋连同上面的八爪鱼顷刻跌下悬崖。
风一吹,腥臭难言的气味终于散了一点。
高个黑斗篷又开始说话:“阿讷毕竟跟在你身边这么久,虽说是个不能成事的废物,可你连话都不说一句就把人家头给绞没了,啧啧啧,也够令人寒心。”
“婆婆”依旧垂着头,一言不发,倒是没了脑袋、还剩半截身子的木偶尖叫着朝他扑来:
“蠢货十一,婆婆的事你也配管!寄傩面具交给你,结果两张都被搞没了收不回来,说我废物你又做成了什么事?”
“十一”正因这事而烦躁,闻言兜帽下的眉紧紧蹙起,打算在这臭木偶冲过来时给它些教训,可还不等他动手,这废物自己脚下一个不注意,被一块半嵌进土里的石头给绊倒了。
“……”他顿时什么心思都消了。
“纪改怎么还不到?”在无头阿讷恼羞成怒再一次扑过来后,十一跳着躲开顺便转移话题。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着竹青锦衣的少年人。
他步履轻快,笑容可亲,带着一股鲜活的少年气。走路时昂着脑袋,时不时左顾右盼,偶尔踢飞路边一颗石子,亦或是低头认认真真踩死自己见到的每只蚂蚁,短短一截路愣是被他走了一盏茶工夫才磨蹭到他们面前。
走近之后,他们截然不同穿着打扮对比愈发明显,一方黑衣黑袍藏头露尾,一方锦衣华服朝气蓬勃,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
“纪改,你怎么才来,路上可有被人看见?”十一率先发问,大大咧咧要去拍纪改的肩。
“路上找东西耽搁了。”名为“纪改”的少年随口答完后,侧身不露痕迹地躲开十一的手,目光扫视两个穿黑斗篷的人,笑容不变,
“把我的奴隶扔在寄傩船上的,是你们两个中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