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昆仑
风波之后，云崖城彻底恢复风平浪静，但世间涌起的暗流，却远远没有结束。
这日平明时分，雾隐山峦，云敛霞光。
连续几日惊雷急雨后，云崖城终于迎来好天气，重殷难得起了个大早，陪叶沉戈用过早饭以后，便告诉他自己要出门一趟。
自那日叶沉戈说他还有无数个明天以后，重殷从他如今看似阴郁暴戾的皮下窥见了越来越多旧时的影子，除了叶沉戈没事爱和他呛声外，两人相处颇有几分似年少光景。
只是那天的事两人出于各自原因都刻意不提，便也就此略过。
“昨日不是出去过了么？”
叶沉戈舀一口粥送进嘴里，待咽下之后才蹙眉发问。
重殷偷觑他脸色，试探道：
“你要实在怕我一去不回，可以同我一起出去。”
在重殷设想中，叶沉戈身为妖王，必然是有很多事要处理的，而重殷养伤这段日子里，他也确实忙得脚不沾地，唯一的休闲娱乐活动就是给他喂药，以及，在他出门时寸步不离地跟着。
重殷在伤好后这段日子里尤其被看得紧。
叶沉戈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一定会趁这段黄道吉日溜之大吉，严防死守完全不给他一点可乘之机。
他甚至已经做好叶沉戈不同意的准备。
谁料叶沉戈轻哼一声，一甩袖袍，昳丽眉目间依稀可见自得之色，偏还要强压上扬的嘴角，做出一副苦恼不屑的样子，高抬下巴，骄矜道：“原来只是想和我一道出门罢了。”
当然，重点是，和他一道。
显然没有听到前面那句，或者说即使听到了也没理解。
重殷：“……”傻小子就是傻小子，如今披上一层狼皮，大尾巴狼装得有模有样，还真骗得自己高估他几分。
他真挚道：“你要实在是忙，倒也不必……”
叶沉戈理了理衣袍，确保自己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后，直接起身先重殷一步踏出院门：
“我们去哪儿？”
“昆仑山。”
叶沉戈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焰金眸子定定瞧着重殷的脸，不肯错漏他脸上任何一丝一闪而逝的不对劲神色。
然而重殷此刻很平静，平静得如一潭波澜不兴的死水。他重复道：
“我们上昆仑山吧，我想去看看。”
“可是……”叶沉戈艰涩开口，不知该用什么情绪来说话，于是声音苍白僵硬，
“昆仑已经封山了。帝君临死前亲自结下的封印，即使一界之主能强行破开缝隙，动静不免过大，容易引人注意，你现在……”
他一边说一边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打量重殷脸色。
打量得很明显，但重殷假装没看到：
“我知道可以绕过结界进去的办法。”
那毕竟是自己从小长到大，对他来说最像家的一个地方。
叶沉戈不再说话。
于是二人出了云崖城，从昆仑山脚开始，施展身法，若飞鸿踏雪，往向被云雾遮挡半个顶的昆仑上前进。
越往上爬，气候越发寒冷，周边覆盖植被也越少，及至半山腰时，伸手即可触碰缥缈云雾，前路不可辨，来路也被风雪吞没。站在此处，与云齐高，向下俯视隐约还可见山峦城池的影子，莫名让人生出一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胸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