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消息
云崖城三千里外，举目望去，荒原平阔，衰草接天。
重殷站在原中唯一一棵半死的漆黑枯树下，左手执招魂幡，右手铜铃轻摇。
天低树稀，无所阻碍，幽幽铃声散于风中，随其蛮横穿越荒原，撞上远山后又被弹回，一圈圈弥散，深沉悠远，宛若从更古老时间长河彼岸传来的叹息。
伴着铜铃声声，招魂幡随风猎猎飘扬，又在风停后彻底恢复寂静。
这里，是一切的开始，重殷第一次醒来的地方。
然而再回来时，他却并未在此处发现有关“十九”的一丝痕迹，哪怕是消散的残魂。
重殷叹一口气，骨节分明的五指微顿，将用黑绳缠在指间铜铃并招魂幡收起，正欲就此离去，冷不防一个声音道：
“殿下留步，贫道在此恭候多时了！”
重殷脚步不停，不欲理会。
那声音再接再厉：“重殷殿下留步，贫道有话要对你说！”
重殷脚步微滞，维持离开的动作，脚下不再动弹。
低头向下看，却见地里长出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脚踝，阻止他迈步。
午夜时分，枯草荒原，风似鬼哭，人迹罕至。
此情此景，极其适合闹鬼。
重殷耗尽毕生涵养，才克制住自己一脚踩下去的冲动。
而那只手的主人听见“唰”的拔刀声后，飞快将手缩回地里，但嘴里飞快道：
“帝君为何身死，殿下为何死而复生，十九究竟是谁，这些殿下不想知道么？”
地下的人不仅真的认识自己，还知道他失忆的原因？重殷思量片刻，眸色转深。
“……我不知道阁下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最终他还是战胜了自己的好奇心，慎重道，“告辞。”
地下之人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不由恼恨地抓了一把头发，嘴里骂道：
“该死的奸商，竟然敢卖假的土行符给我！”
虽这么说，那双手仍旧不屈地探出，将脑袋顶上的洞越挖越大，忙碌半夜，灰不溜秋的身影刚从探出土里，才伸个懒腰，脖上就是一凉。
灰影收了伸懒腰的动作，神色间却丝毫不见惊讶，反而风度翩翩地展开折扇，唇边勾起一抹文雅的笑，拱了拱手道：
“贫道就知道殿下还没走。”
重殷盯着那人行礼的背影，不得不出声提醒：“我在你后面。”
穿灰蓝道袍的人影一僵，两根手指扶着颈边剑刃小心翼翼转了个身，露出一张白净斯文的书生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再次拱手而笑：
“贫道就知道殿下没走。”
“……”我可没失忆。
“没想到‘神鬼莫测殊不知’竟是个瞎子。”
无语过后，重殷冷然道。
殊不知却惊讶：“殿下失忆后竟还知道贫道？”
“这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