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兄,虽说你是一把刀,你没有性别,但如果一把刀的声音听起来像糙爷们,脾气也特别糙爷们,那它姑且也算个爷们,你这么少女心,不合适吧。”
“粉色和大爷我的名字甚配。”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也配知道?”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和你配不配?”
妖刀又傲娇了一会儿,趾高气昂地道:
“说出来不怕吓死你,本大爷的名讳是——”
它刻意顿了顿,随后拖长音调,缓缓念出两个字,
“黑、蛋。”语气确实得意洋洋,想来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
重殷没被吓死,但手里的板栗着实被吓掉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压下要笑不笑的唇角,鼓了鼓掌:
“好名字!黑者,墨也,象征无边永夜,和您邪恶的气息十分相配。‘蛋’这个字用得就更好了,天地未开,混沌蒙昧之初,便是一颗蛋,这个字代表你与天地同寿,是万物之始。只有如此两个字,才配得上您这样的智……慧”。
“那刀鞘?”
“您这个名字配粉色刀鞘,就叫侠骨柔肠,配,一定配!”
妖刀满意点头。
“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知道究竟是谁给您取的这样武威的名字?”
“自然是大爷的第一任主……你他娘又在套我话!”
重殷只笑不语,含笑听妖刀在他耳边脏话接龙。
他再转过一个弯,来到一处巷子前。
脚下的路由青石板铺就,两边爬上薄薄一层苍苔。
旧巷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两旁朱墙灰瓦的建筑森然而立,家家户户门扉紧闭,唯有户前的两排红灯笼分外惹眼,在冷寂的夜中发出幽亮红芒,如巨兽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来客。
重殷信步迈入,一路左顾右盼,打量两边房舍。
棺材铺,寿衣店,纸烛店,扎纸人的,写挽联的,道士家,帮哭灵的……应有尽有,可谓丧葬一条街。
巷子并不算长,当重殷数到第十三家店铺时,巷子已至尽头。
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朦胧灰雾间,一众低矮建筑中鹤立鸡群的破败楼宇拔地而起般出现在眼前,突兀得不像话。
重殷一点点走近,定睛去看,南风这栋高楼大门紧闭,牌匾上“百花楼”三字混杂在灰尘蛛网间,在冷月下诡魅难明。
楼内辉煌灯火隔着纸窗驱散些许雾气,不时有欢声笑语以及觥筹交错声从其间传出,热闹非凡。
与外表极其不符的豪奢。
“叩,叩叩。”
百花楼的大门被人叩响,楼上欢声笑语似在一瞬凝滞。重殷眨眨眼,再去看时,哪里还有什么灯火辉煌暖香宜人,黑洞洞的窗户破了个大洞,夜风呼呼往里灌,将破窗摔打出令人牙酸的木头摩擦,然后从漏风楼宇间溜走。
仿佛先前热闹只是他的错觉,破败萧条才是此处的本质。
重殷总算知道艄公为何提起此处如此避之不及了。
这在凡人眼中可不就是闹鬼么?
“吱呀——”
木门被人从里推开,月光先一步进入,揭露出一角结满蛛网的,摆满纸做花圈的拥挤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