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枝干上一只麻雀刚飞上去落脚,吱吱喳喳的,姜樾看够了,他飘进车厢,在空位坐下。
一转头,旁边肌肤苍白,面容樵悴的男人竟然是顾焰。
看的出,他已经很认真的整理自己,只是眼圈下的青黑遮不住,那是不良的睡眠习惯带来的影响。
可是在记忆里,他分明是一个雷打不动按时睡觉休息的人,怎么会这样。
姜樾伸出手指,他轻轻触了触,穿了过去,他仍旧是以后魂魄状态,完全做不了任何事。
面前的男人眼眸漆黑,俊美的面孔失了几分生气,浑身只带着寂静感,让他感觉他不是活着,而是在行 尸走肉。
不知道为什么,姜樾甚至感觉顾焰很伤心。
秘书开着车,不放心的从后视镜看老板老板,您手边有饭盒,多少吃一点吧。”人死不能复生啊,虽 然这句话他不敢说出口,但表情已经说出来了想法,总是这样不吃不暍不睡觉,人迟早要被压垮的。
男人自动过滤了这句话,他问:“任梦梦呢?招了吗?”
“招了,是顾晚提的,现在放不放她啊。”
“放,今天先把她蒙着黑布关在屋子里,放三天的各种虫类爬行的声音,然后丢进警察局,让她自
首。”
陈白问:“老板,那...顾晚呢?”
这可是二房唯一的孩子。
“让二叔把字签了,不然拿上证据,给他加刑期,至于顾晚,扔在精神病院,一辈子别出来了。”
陈白记下来,他又想起了这些年扒着老板吸血的姜家人,如今姜唯星还堵在别墅门口,听保安说特地来 安慰哥夫的,说是带了不少好吃的,都是亲手做的。
殊不知,越说越错。
老板根本不会见姜唯星,他维持着他们的体面无非因为姜樾,此刻竟然还敢跑来他跟前蹦跶着说伤心, 早伤心早来拜祭了。
当初在垃圾场发现姜樾的尸体时,除了老板,姜家人连露个面抹眼泪都没有,如今倒是又找到由头蹭上 来了,陈白一个秘书都想问一句,脸呢?
“老板,姜唯星又去家里蹲您了。”
“您看,姜家人任梦梦交代也参与了,这事怎么安排?”
“矿山的工人环境不错,刚好够他们一家三口去体验体验劳动,把证件扣了,关到那边干活去。”
“尤其姜唯星,一天不干满十五个小时,不能吃饭睡觉。”等他累死,才算结束。
男人的声音很冷,姜樾心口却带上暖意,他听出来了,顾焰在为自己报仇,他还以为自己的上辈子会落 得一个尸骨无存的结果。
车辆安静行驶在道路上,顾焰撇头,他看着窗外透过树林折射的光线,他打开车窗,轻轻呢喃一 声,“这里空气很好,你会很喜欢的。”
顾焰垂头,他拿着一个布娃娃,姜樾之前睡觉一定要抱着的小玩意,此刻他却只有这个,能让他在上面 闻到姜樾身上的香气。
这个世间,仿佛再也没有一件他的东西留下来,能让他再看看,再想想。
风轻轻吹过,姜樾听到顾焰说:“没有人能再困住你,姜樾。”
姜樾凝望着男人悲伤的眼眸,跟着他一起下车来到墓园,这里的地界很贵,是有钱人的专属。
姜樾跟着他飘过几条小路,走到最安静的里面,两座墓碑相比邻,一个是空的,一个是姜樾,上面有他
的照片,不太真实,应该是画上去的,看着比他本人好看多了。
姜樾停下脚步,他愣住了。
上面的墓碑上刻着。
爱妻姜樾之墓,夫顾焰。
姜樾低下头,男人单膝跪地,他捧着一束香槟玫瑰,不合时宜的放在本应该清冷的墓碑前,他掏出手 绢,一点点的擦去墓碑上的灰尘。
一路无言的男人幵始说话,比刚才在车上更哑了,悲痛尽显,“姜樾,没有想到你走的比我还要早,我 本以为,会是我先死,所以我买了两个墓碑,放在一起。”
“有人告诉我,你说自己跑掉的,我想怎么可能呢,你不是会不告而别的人,可我没有及时找到你,是 我的错。”
“割腕的时候很疼吧,我以前腿摔骨折的时候,也很疼,看到你不情不愿的走到我的床前,想逗逗你, 然后,把你留下来。”
男人的眼眶湿润,他低头,淡漠的眸子变得红彤彤的,他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 早该告诉你的。”
他的话砸在姜樾的心口上,难受极了。
“我后悔了,姜樾。”
姜樾往后退了一步,他几乎呼吸不过来。
再睁眼的时候,墓碑前的人影消失了,景色变成了冬天,空着的碑文上写着几行字。
姜樾飘过去,他看到顾焰的名字,往下看日期,已是十年后。
像是在说,一切终究是结束了。
他本以为自己孤独一生,无甚可依,可是有一个人为他做了所有。
顾焰,顾焰,原来你爱了我两辈子。
一阵猫叫声,姜樾睁幵了眼。
不知不觉在睡着的时候哭了很多眼泪,他拿过纸巾,坐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小猫矫健的跳上床,用 头蹭了蹭他的手臂,“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