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哪怕掘地三尺,都要找到他!
“砰。”
斐亦煊手中的杯盏哐当落地,茶水溅开茶叶撒了一地。
他倏地站起,揪住莫常的衣襟,那冻结了万年的冷眸略为松动。
“你在说什么?!”
莫常看向他唇一上一下的动着。
“属下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已到长州城外,只听来报之人说矿洞死伤惨重,最底层尸体大多被掩埋无法找出……都死了。”
轰隆一声雷鸣。
斐亦煊脚下踉跄他转过身扶着桌沿,撑住身体。
“王爷。”莫常小心的询问。
“是否要派人前去营救……许冬末……”
“砰。”桌上的竹简震动,斐亦煊背对着莫常冷声呵斥。
“别在本王面前提起这三个字!”
莫常欲言又止,叩首不再多言。
“属下告退。”
临到门口望着背脊僵硬的王爷,莫常轻叹了口气,王爷真就不打算管许冬末的死活了吗……
待莫常离开,茂扬君眼珠一转走上前,拱手道:
“王爷,属下自请前去矿山指挥……”
“滚出去!”
“……是。”
窗外阴云重叠,整个大厅暗了下去。
斐亦煊站在桌前,脚边是破碎的茶盏,洒落的茶渍弄脏了白履,桌案上摆列整齐的书简乱了,砚台洒落一地,宣纸染得墨黑。
整洁的房间乱了,亦如他此刻的心……
袖中的拳头咯吱咯吱的响,他只觉每一口呼吸都变得极其沉重。
这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压着碾着,不让他去呼吸……
“许冬末……算个什么东西,区区奴隶而已!”
他强迫着自己坐下,大喝一声。
“来人!”
候在外的侍从颤颤惊惊的走进来。
“将这里打扫干净。”
“是……”
侍从跪在地上拾起碎片,用抹布一寸一寸的擦拭着地板上的茶渍,桌案上的竹简恢复如初,砚台被撤去换上了新的,染黑的宣纸丢入纸篓。
整个大厅恢复如初。
斐亦煊扶着额头,发丝从手指缝隙垂落在桌面上,他双眸幽冷,神情淡漠。
可那紧皱的眉头,却并没有因为被收拾干净的大厅而松开,他的心依旧乱成一团。
申管家候在外面,看着坐在王座上陷入阴影里的王爷,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想起自己曾经受过的恩惠,终是鼓足了勇气,走了进去。
“王爷,事到如今,老奴不该再隐瞒王爷。”
他跪在地上,看向斐亦煊,一字一字清晰的说了出来。
“军中将士中毒正遇王府周转不足,胡军医前来索要银两购买药材,是许公子自掏腰包给垫付上的,老奴愚笨,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惹得王爷震怒要如此惩罚许公子?许公子对王府,对王爷绝无加害之意!”
斐亦煊怔住,“为何不将此事早些告诉本王。”声音在颤抖。
申管家重重磕头。
“老奴将此事隐瞒至此,只因为许公子交代不容告知王爷!”
话音刚落,斐亦煊疾步掠过,夺门而出!
马厩,魅影今日格外异常,不知是不是被雷声惊扰,竟不停的在马厩里挣扎,马夫牵不住魅影令牠挣脱缰绳跑出马厩冲向王府外。
斐亦煊翻身上马,催动魅影前往青山镇的方向。
雨水朦胧了视线,冷峻的脸挂满水渍,华丽的白袍被雨水浸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手臂上紧绷的肌肉,如同他此刻紧绷成一团的心。
许冬末!为何要与本王说出那番话怄气的话!
只要你服软求饶,一句也好……本王怎会将你送去那种地方。
马儿一路狂奔,风雨更盛,雷声更响。
当斐亦煊赶到的时候,天边已然大亮却依旧阴沉,入目所见的是一片乱石叠加的废墟。
军民寥寥数人,皆是在外围看守的士兵与青山镇里正派遣来搜救的百姓。
斐亦煊跳下马背朝废墟所在的位置走去。
风雨雷电交替不断,雨水朦胧的视线里,熟悉的人儿站在雨幕中,他张开双臂朝他扑了过来,开心的大喊着。
“王爷,您来接我了。”
他拥住他,却扑了个空,脚下是泥泞的黄土,四周空无一人,哪里有他曾经宠溺入怀的人。
“冬末……”
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一阵惆然若失。
“叩见王爷!”里正大人认出王爷,前来拜见。
“他人呢……”斐亦煊一把揪住他的衣裳,满目血丝。
“敢问王爷要找的人是何人?”里正小心的问道。
“人在哪里!”斐亦煊满目通红,里正吓得腿一抖指着地下。
“此处原是矿洞入口。”
话音刚落,斐亦煊松开他,疯了一般徒手刨开碎石与泥土。
手指破了皮,鲜血染红了泥土,他硬生生的将那块堵在洞口的巨石搬开。
入目所见的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
手指上的鲜血,随着雨一并落入泥泞的水中。
恍若间他记忆起幼年时,也是这样的大雨,亦是满手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