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忽浑身一僵。
嬴泓通红着一双眼睛,从宋忽怀中挣扎起来,一只手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支撑着身子,嗓音沙哑得像是碎石磨砺着风尘:“你胡说。”
嬴烊勾唇一笑,肆无忌惮地混淆是非:“泓儿,你仔细想想当日的情景,究竟是不是宋忽刚愎自用,不听劝阻,这才硬生生把君尔书逼上了绝境?”
“若是宋忽当日肯听君尔书一言,不曾轻举妄动,君尔书又何至于如此?”
宋忽凤目狠狠一颤,浑身僵硬得不成样子,内息霎时乱了,胸口骤然一痛,一股腥甜堵在喉咙里,隐隐在唇齿间蔓延。
心中最痛的那道疤,好不容易结了一层厚痂,将他这辈子最愧疚之事深深地湮藏了起来。
如今,却有一个人当着他的面,也当着受害者的面,字字犀利,冷冷地斥责着这一切。
将他心中那一丝最丑恶的、最愚昧的也最悔恨的蠢事,用力深挖,冷嘲热讽。
嬴烊真不愧是一个称职的帝王,即便身处困境,依旧从容镇定,专攻人心。
自幼,宋烨便教与宋忽,人生在世,一介男儿,尤其身为主将,不仅要学会打仗,更要稳得住军心。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这些年来,他一直高估自己的能力,打了几场胜仗之后,便觉得自个儿战无不胜,更从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他错了。
深知自己错了。
他不仅辜负了爹爹的期望,更沦为了整个大魏的笑柄。
他不敢再看嬴泓一眼,意识到自己的手臂依旧环着嬴泓的腰,便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颤儿。
只一霎,便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颤栗不已的指尖缩回衣袖中。
对不起。
嬴泓。
对不起。
对不起。
嬴烊薄薄的唇瓣不停地动着,一句句利剑一般,戳人心窝子的话,从唇齿缝隙吐出。
“泓儿,朕的儿子,睁眼瞧瞧,君尔书是为宋忽挡箭而死的。”
“你的心上人宁可抛下荣华,抛下你,也要誓死追随宋忽,何其情深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