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辗转飘零,动用许多关系,找了好几个月,才在皇宫外面找到那位老先生,一见面就跪在地上,叩了个长辈的礼,求他去掖幽庭里照应弟弟。
老先生听我讲了前因后果,叹了一声孽缘,只身去了皇宫。
弟弟快满一岁的那年,身份终于被有心之人抖落出来,最要命的是,父皇尚且不知此事,一旦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谁也保不住他。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为弟弟要一个名分。
迫于无奈,我只有忍辱,或者一封朝廷官员名册的文书,挨家挨户地登门拜访、磕头求见。
高高的墙篱,黑灰的瓦片,宛如心境。
恰若我当时所恐惧的,没有一个官员傻到亲自去搅这趟浑水。
我白着一张脸,来回奔走了近十日,京郊内外的各地官员都走访了个遍,谁也没有主动去理会我。
空荡荡的街道,我一个人默默地走着,没有人嘘寒问暖。
一句都没有,一个字都没有。
心灰意冷时,一辆行驶过来的马车突然放缓速度,在我身旁停住。
一人撩开车帘,露出一袭白衣。
靠在车帘旁的,是一个看上去顶多六、七岁年纪的小公子,年纪虽小,却优雅清贵,端坐在马车一层层铺得规整的锦绸褥子里,鬓发被风吹得微乱,唇角扬起一丝疏而有礼的淡笑。
他生得粉雕玉琢、眉目如画,如同一件精美绝伦的瓷器,在这世上,绝无第二件赝品可以比拟。
我望着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襁褓,小小的孩童刚刚睡醒,睁着圆圆的明亮大眼睛,正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冲着我笑。
小公子定也听见了,淡淡的目光往我怀里瞟。
我后退一步,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荒唐地生出一丝自惭形秽。
低头看了看臂弯里的孩子,我又抬起头,不自觉地看了那小公子好几眼。
有一次,我们俩人视线正好相撞,他抿唇一笑,我却自觉失礼,垂下眸子,转身欲走。
“三皇子殿下。”方走出一步,小公子便笑着开口,微柔的语气不疾不徐,犹如一块上好的玉石在泉水中濯洗,“请您留步。”
我一怔,看了看自己一身破旧衣衫,哪里有半点皇子的模样,抱紧襁褓,转过身去。
小公子单手支颐,眼中带着一点点极其清浅的笑意,目光再次轻轻地落在我怀里的襁褓上。
我一惊,顿时如临大敌,下意识将襁褓抓得更紧。
小公子突然笑了:“三殿下可需要一人为您排忧解难?”
我苍白地一笑:“公子倒是如何为我排忧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