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遇月（二）
周身一片黑暗，月光透过缝隙渗入山洞，隐隐绰绰可以看见人修身体的轮廓。明槿没有出声，她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也不知身处何地。意识尚不清明，疼痛感却霸道清晰映在脑中。
四肢骨骼无一不痛，像触手，像藤蔓，疼痛张牙舞爪从某处迅速扩散。她此刻才意识到，感觉之间的联系有多紧密。历经一劫，炼化净火莲后总算是博了个好前程。拿命换来的。
血瞳一转移至不远处盘坐修炼的人身上，正值夜间，加之角度问题，明槿只能得见他后背的轮廓——背是直直挺着的，兴许是因过分瘦削，隔着衣裳还能瞧见蝴蝶骨。月光刚巧洒在他半腰，顺着弧度漂亮的脊线流畅而下。
白衣人修。
是救了她的人。
莫名的，未见相貌，明槿就觉他生的好看。不说别的，仅是通身的气质便令人心驰神往。心绪又飘回那天被抱进怀里的那一刻，她还念着那一刻的暖。第一次对一种事物如此念念不忘，比之权力地位都要渴求些。
对着帮了自己的人，她一向不会亏待。此时，已在盘算着如何回报这次的恩。功法、灵丹、仙草、上品法器、心诀、地位、名望……她可以给的有很多，只是给哪个好些？算了，倒不如直接了当问他好了！
细思一番，方才的纠结不过是自扰。便任着过去，不再想了。
又兀自发了会呆，回神后，发现已至夜半时分。横竖无事可做，明槿干脆坐照内窥，寻寻体内的变化。
她修为停于魔婴期已有许多年了，终于隐隐有了突破的感觉。一向弱的体魄也得到了加强，体质因净火莲的功效，想来应是可以顺利修炼功法了。倒也不枉受的苦痛。
修炼之时，总觉时光飞逝，再次睁眼天已大亮。四周景物清晰可见。明槿也得以看清救了自己的人修。
她一眼便望进了他眸中。像含着江南烟波。心脏无征兆地疯狂跃动起来，丝丝甜意泛上了舌尖。这些感觉第一次经历，她对此只觉新奇。没有讨厌，只有新奇。
人修还是个少年模样，生得确实好看，令人惊叹的好看。比之于他，没谁更能担得起“美人”这两个字的称谓。他气质是偏冷的，明槿无端想起夜空挂的弯弯一轮新月。她却不觉不好接近，兴许是那眉间的柔和神色，泯去月的清冷，显出温柔更甚。
起初两人只是对视，谁都没有先说话打破这片平静。一人是不知该说什么，而另一人正溺于景色之中。
终究是她先开了口。少女的心脏很吵，很闹。
“你…是你救了我吗？”她问，声线是颤的。此时无需伪装，她看起来完全就像一个小孩子，脸红红的，眼睛又澄澈又明亮，羞怯又大胆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未等回答，她就又接着问。
“莫喻哲。”少年只是说，正惊异于她的一双血眸，脑中回想起读过的原著，忆起人物一一对应，推测少女的身份。
声音很好听。她想。
也不知为何会想这个，念头就这样冒出来。
“莫喻哲……”她小小的怯怯的轻念，三个字在口中滚了一圈，流进心里。
“我叫明槿。”声音暗含着激动，也掩不住羞涩。
明槿……
没了系统提供资料，只能努力回忆原著中的剧情，将其中人物在脑中列举，一一对应身份。
所幸，莫喻哲的记忆力一向不错，他记得原文是这样叙述的：
明槿是男主余晖之同父异母的姐姐，美貌冠绝修仙界，有“魔修第一美人”之称。
受尽宠爱，性子张狂。
她是无数男修的梦中情人，本人却一向眼高于顶，对爱慕者极尽嘲讽。
……
少女戏份不多，大多数情况下只在传闻中现个影。所以——现在剧情走到了哪里？
好不容易回归正规的剧情又一次偏离了航向。
“怎么了？”明槿只见他皱眉，当即说不出的滋味，心中的感觉愈发怪异新奇。她动了动身体，不顾力量未恢复，自己尚还虚弱，一跃自原先躺着的冷石上下来。
身体变小不好掌控，她双腿一软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太狼狈了！
第一反应便是抬眼去看他，却见人修不知何时到了她身旁。
女孩的手臂被少年轻轻拖起，身形因此稳住，没有倾倒的危险。
相触之处虽是隔着衣料，热度还是清晰地顺着传来。鼻尖嗅到一股香，清清淡淡的，有些冷意。心脏欢跳起来，越来越快。
她很惊奇的感受这一切，血眸因主人的兴奋耀着浅浅的光。
“可有事？”
没料想过会听见这话，明槿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红晕还未消。她怔怔看了少年很久。
反复咀嚼方才所听之言的意谓。
“你…你是在关心我吗？”她问，神情像得了心爱之物的孩子，小小的手不由分说握上了人修的手。
暖的。
她太喜欢暖了。
贪恋的又握紧了些，弯弯眸儿便笑了。
“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她说，尾音微微上扬，唇角也跟着勾起。
莫喻哲敛了眸子，目光停驻于女孩可爱的发旋上，极温柔地揉了揉顺滑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