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吻
莫家家主最后是自毁修为而死。没人知道他为何这样做，他死了更是没法回答，后来修仙界流传了许多版本，让这事儿愈发扑朔迷离。
结束战斗以后，莫喻哲也伤的很重，白衣开满血花。连站着的力量都没有，一直直挺的腰弯成脆弱的弧度。他闭着眼睛，长睫无助地颤，以绛云剑撑起身体，低低的微弱的喘息。
莫玫没有参与这场战斗，倒不是他不想，只是被少年强行困在了一处较安全之地。
少年很平静地同他说：“他的命，我来取。”
“莫喻哲！他杀了我的父亲，我要杀他！”
他没有收到回应。他眼睁睁看着那人提剑迎战，一身傲骨，不曾屈服。垂于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弱。
直至战斗结束，他都没有受任何的伤。兴许是少年灵力耗尽，他终于得以突破禁锢出去。
极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脚底是粘稠的红色液体，屋内一片狼藉。他没有见莫家家主的尸身，心脏骤停，慌忙四顾，试图寻到那人。
少年埋在小小角落的阴影里，用剑支着身体，干净白衣被血染了通透。他呼吸一窒，难受得几乎要晕倒，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过去的，但记得自己给的丹药收获了一句“谢谢”。
一句微不可闻的感谢。
“你…你如何……还可以吗…还好吗？”
少年把丹药含进了嘴中，待恢复了些力气才回他的话。“还好。”
“你不好，你一点都不好，我带你出去，带你去治疗……”莫玫只觉得头脑昏昏胀胀，话也说得不利索了。巨大的恐慌感袭击了他，他担心他会出事。事前想好的“责骂”早已忘了干净。
又过了些时候，少年慢慢直起了腰。
“你不杀我了？”
他愣着了，猛然想起自己被困时，口不择言，脱口而出的威胁。“莫喻哲！你若杀了他，我出去便杀了你！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要杀他！”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内心又焦急又悔恨。而后，又气恼现在手足无措的表现。很没气势道：“等出去便杀了你！”
他对上了一双墨眸，不似平常那般平静澄澈，此时敛着水光。他怔怔地看，有一股情绪击中了心扉。
“你…你哭了？”
少年也是一怔，眉微微蹙了起来，“没有！”
莫玫显然是不信的，手忙脚乱认起了错。“对…对不起，我…我不该说…我不该那样说你，我当时…我从未想过杀你……”
“我没有哭！”
……
元易在外面等着，等到了浑身是血的美人。
那小子很是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美人，动作太过细致，将人大半身子都搂在了怀里。
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元易快步向前，从莫玫那里将人拢进自己怀里，也不管美人意思，当即拦腰抱起。而后御法器飞走。
整个过程发生不过几息，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莫玫呆愣住，反应过来两人连影儿都没了。恨恨咬了咬牙，御剑追过去。
莫喻哲受了伤，头脑都迟钝许多。意识昏昏沉沉，一会子清醒能说几句话，一会子连眼睛都睁不开。但依然警惕，眉始终不适地皱起。
从出来时他便一直在浅眠，即使被元易带走，也没察觉出异样。兴许是男人的怀抱太温暖，他做了一个短短的梦。
“她爱不爱我？”莫家家主面目狰狞地问他。
“她是爱我的是不是？哪怕是曾经。她有没同你说过她爱我？你说啊！”
一会儿，场景又变换成回忆的片段。
身负出窍期修为的男人悲伤地看着他。“你长得好像她。”
“我没想过杀她的，从没想过杀她，她皱流泪我都会心疼得要命，我怎会想杀她呢？”
“都是你父亲的错，是他连累了她。他将来会破坏魔尊的计划，魔尊让我杀了他，还派来许多杀手……”
“她死的时候，穿着她最爱的红衣……她躺在我怀里，她问，为什么。她想推开我，她说，她不会原谅我……她最后就死在我的怀里，还是那么好看，就像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那样……”
场景又变换。
男子捂着伤口，吃痛地将身体蜷缩在一起，毫无一代大能风范。“我知道我要败了。”他说，目光飘忽，停驻于桌上精致的木盒。
“我杀不了你，你太像她了，我下不了手。”
“可是我没想过要杀她，我没想过的……”他像中魇般重复这一句话，大量的血顺着嘴角流下，他的面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终于又像孩子受了委屈一样大哭起来。
“我没想过杀她的……”他哽咽着，只重复这一句话。
莫喻哲还梦了很多，他皱着眉，一连几天不曾醒来。元易次次心疼地抚平他的眉，又顺着抚他的睫，摩挲他的唇。
直到少年醒来。
“美人醒了，还累不累啊？”